日母親請岳母與大妹早些過去敘敘。”王夫人道:“昨日姆姆已張急了一日,明日又要作主人,太繁勞了。”岑公子道:“喜的都不是生客,就有不到處也都是包涵的。”王夫人道:“明日不用再邀,我們早飯後即過去就是了。”王公笑道:“若是從俗,明日該我這裡設席相請才是。如今賢婿那邊既已準備,我這裡只好改日再請罷。”王夫人也笑道:“只是太脫俗了些。”當下吃過了一道茶,岑公子就告辭回來,料理明日席面之事,諸色齊備。
次日早飯後,先打轎去請了王夫人、小姐過來。岑夫人與新娘子出來迎接,到新房裡見了嚴太太,大家一同見禮坐下。一面又叫岑忠打轎去接嚴大娘子與小學生同來,不一時也到。接進房來,嚴大娘子道:“今日又來吵擾。”岑夫人道:“說哪裡話?只是簡褻,不要見怪。”當下大家見過禮,又叫小學生逐位磕頭。岑夫人自己去攢了一大盤點心果子與小學生吃茶,這小學生與岑夫人深深的又作了一揖,喜得岑夫人了不得,道:“好一個知禮的小學生,明日一定要強爺勝祖。”
大家吃茶敘話移時,岑義媳婦來與岑夫人說:“家廟的供獻都已端正了。”岑夫人就叫兩新人焚香點燭先參了灶,然後拜祖先畢,又要請嚴太太、王夫人見禮。嚴太太道:“前日已見過禮,今日不敢再勞。”岑夫人道:“還該叫他們拜謝才是。”嚴太太與王夫人再三阻住,岑夫人道:“既如此,你們竟朝上總拜四拜就是了。”兩新人遵命下拜,岑夫人叫岑義媳婦與自己將二位攙住,不叫回禮。然後,與嚴大娘子、月娥小姐一同平拜了,又與母親拜畢,岑公子即出外邊叫岑忠邀客。
王進士只帶了一個小廝緩步過來,嚴先生父子隨後已到,大家施禮坐定。茶罷後,裡邊老媽子捧出紅氈來道:“新人出來拜見。”嚴先生正欲相阻,岑義媳婦與丫頭已扶新人出堂,將紅氍鋪好。王進士對嚴先生道:“省得他們兩番起拜,不若我們竟同見了禮罷!”嚴先生道:“我卻不敢當。”當下兩新人並立紅氍端端正正拜到兩拜,王進士就攙了起來,然後與嚴公子只行了常禮,新人退入後堂。
這裡正在坐談,只聽得外邊一片鑼聲響亮。正不知何故?只見一個老家人進來稟王公道:“老爺已選授了山東登州府寧海縣,報子報來,在那邊討賞。”王公道:“你且去管待他酒飯,待我回來打發。”老家人答應去了。大家都與王公道喜。王公道:“出作外官,實非所願。況且後嗣未續,家下無人,走前失後,也是一樁不愜之事。我意欲告病不赴如何?”嚴公子道:“這卻使不得。前日晚生看京報,內有江南道御史條陳:凡新選官員有嫌道遠缺疲,託故不赴,著該地方官嚴查的確,果有丁艱疾病事故,由該縣具結申府,逐遞加結,轉申司道督扶,七品以上奏聞,七品以下諮部另選;如有託故規避,除將該員革職外,再行議處,地方官循私賄結,察出降三級呼叫。因此近日功令甚嚴,老先生如何推脫得?就是本縣官也不敢擔當。”嚴先生道:“家中之事,現有令坦儘可相托,不足為慮。況山東道路不遠,何必推辭?”王公道:“幸而有此,果不能辭,只得將家事託小婿管理。多則兩年,少則一載,即當告歸。”說話之間席已齊備,就請嚴公首坐。嚴公道:“今日老先生是初次,雖系舊好,卻是新親,我如何僭坐?”王公道:“叨在至愛,老先生不要過讓,還是照常的好。”因此依序坐下。飲酒間,談及山東地方民情土俗不知如何,岑公子道:“小婿在沂水三年,那邊風欲頗稱淳樸,但登州系沿海地方,恐與沂水不同。”嚴公子道:“敝居亭曾任青州太守,說起那邊風欲也還樸實,只是有些粗蠻之氣。登、青兩府連界,想風土亦當相似。”王公道:“此去登州也有二千餘里,不知憑限緊緩如何?”嚴公道:“只怕此時文憑已到省院了。”王公因有報子在家,只吃過四道菜,上了點心,先辭了起身。岑公子送出門外,轉來奉敬嚴公父子,席終方散。
裡邊王夫人也因丫頭報知,先要起身,岑夫人再三留住,終了席母女辭謝回家,因前廳有報喜之人,遂從後牆門回去。岑夫人與新婦一同送出,到了後園子裡,月娥悄悄執了小梅的手道:“妹妹說的話果然應了。明日千萬過來,我有話說。”小梅點頭答應,已送出門外,直看他母女進了門才轉身回來,嚴太太道:“明日王公去做了官,他家中無人,只好託大相公與他照管了。”岑夫人道:“前日與親家母說起家常,才知道他族中竟無親人,親家母的孃家也是江南人,他父親在這裡做官時對下的親,後來告病回去就沒了。又無兄弟,聞說他父親承繼了個侄子,也只生得個女兒,因遭倭寇作亂之後,道路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