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這裡來請安,那時帶去不遲。若伯母有家書寄與兄弟,小侄就好帶去。”岑夫人道:“前月已有書寄去,如今還有一封書煩三相公到京交與你兄弟,只說家中俱各平安。只是三相公日後不要徑自回府,不肯同到這裡來。”劉電道:“伯母尊前豈敢不應口齒?”岑夫人笑道:“諒三相公是決不失信的。”因叫小丫頭取出一封家書、一個小包袱、一封程儀、一封賀儀來,交與劉電,道:“這是一封家書,這包袱內是送蔣老婆婆並大嬸子、蘇姑娘的微物,說我婆媳無日不為記念。這是一封不腆賀儀,因買不及甚麼東西,權力折代。格外幾兩銀子,三相公路上打尖另用。不要推辭,若一推辭,卻叫我慚愧。”劉電見說,不敢推辭,道:“小侄竟拜領了。”因說:“將來但願家兄得補在江浙、山東,便好時常往來。”又說起兄長當初從山西回來被盜的緣由:“如今這殷家賢弟已升到遊擊將軍了,只是雪妹因為他乾孃冤仇未報,切齒痛心。”岑夫人道:“這是自小撫養他大來的,就如親孃一般,想起來如何不傷心?”又道:“三相公眼力不差。當日你結識了他,他恰恰的就救了你令兄。他若知道妹子還在,卻也是一悲一喜。”劉電道:“正是,從前已曾有書通知他,前日又託成公子寄口信與他,諒他早已知道了。”岑夫人道:“三相公所結識的人都不錯,方才那個駕長,日後大有發達的。三相公若肯帶挈他,日後到是一個好幫手。”劉電道:“這人膽力都去得,只不知他心地如何?”岑夫人道:“必定不差。”劉電道:“伯母何以得知?”岑夫人又笑而不言。劉電道:“伯母兩次說話有因,卻不與小侄明言,莫非伯母精於相法?”岑夫人笑道:“老身一些不知,倒是你弟婦說的。他卻能識人的窮通貴賤,言無不中。方才卻看見那個船家,說他倒是個有膽量的人,日後必當發達。”劉電因想起道:“是呵,小侄在山東曾聽得說弟婦的生母原非凡人,如此說弟婦也是通仙道的了。倒不曾請教得我將來際遇如何?”岑夫人道:“他已說過大伯是富貴中人。昨日因見你面上帶著殺氣,因此今日問及,果然路上有殺倭之事。”劉電嘆道:“我只以弟婦為閨中賢淑,原來竟是個中幗奇人,可敬!可敬!”
說話之間,天已漸晚。岑夫人叫收拾果菜就在這邊吃酒,因道:“此番三相公有正事在身,不敢久留。若然無事,便要留在這裡保護我們,待倭寇平靜了再送起身。”劉電道:“此間風景甚好。料倭寇也只在沿海地方作亂,不敢遠離巢穴,惟恐有官兵截斷他歸路。且這裡如今有兵防守,料得無事。況府城咫尺,倘十分緊要尚可暫避城中,只恐這防守官沒有膽略,倘若是個有膽略的,操集本村義勇申明號令,沿湖一帶協力把守,一遇有事併力向前,這千百倭奴何懼之有?”岑夫人道:“有智謀者意見多同,這裡有一位嚴老先生卻是個道學高人,兩個月多虧他與防守官商議,也與三相公所說一般。如今已聽說挑集了二百多人天天操演武藝,施放弩箭。立了賞格,糾富有之家量出糧米酒肉犒勞,四下設立梆鑼為號,每夜派人巡警。如今村中賴此壯膽,只怕倭寇人多勢大,終究擔心。”劉電道:“此法立得甚善,不但可御倭奴,亦且可防盜賊。果能合村中並膽同心,協力把守,便可以一當百,永保無虞了。”當下擺上酒來,劉電一面說話,一面飲酒。岑夫人又吩咐小家人搬酒菜請文進駕長,勸他多飲幾杯。這邊劉電約飲到七分酒意,便止住不飲了。岑夫人道:“明日三相公吃了早飯動身,不必太早,省得船上做飯不便。”劉電道:“小侄遵命。”岑夫人當下叫岑忠掌燈送往內書房安歇,一宿無話。
次日凌晨,婆媳們起來吩咐家人收拾早飯完備。一面先叫搬與文進用過,這邊劉電已將行李收拾端正交岑忠先搬送到船,又與了岑忠二兩銀子,小王家人、小丫頭每人一兩,廚房媳婦們一兩,大家都磕頭謝了。岑夫人道:“怎麼又要三相公費這些賞賜?”劉電道:“有勞他們,表意而已。”當下吃畢早飯。岑夫人又再三囑託:“叫你兄弟時常寄信回來,省得家中記念,並叫他有便中再與丈人通個資訊,使他那裡放心。”劉電領諾,即拜辭了岑夫人,又謝了大娘子,就從後牆門下船。此時婆媳一同送出後門外來,文進又過來再三謝擾,然且解纜上船,看著鼓棹而去。
不說這邊婆媳並家人都感激劉生千里探親的義氣。且說劉電的小舟晝夜兼程,不日到了京口。在埠頭泊住了船,文進對劉生道:“相公請少待,小人回家稟知老母,若肯許我相隨,小人就把船隻交與哥予收管,我與相公另僱一船同去。若老母不依,小人也要送相公到臺莊再回。”劉電道:“極是。”因向囊中取出原帶來的一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