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京中幹嘛?
於是一如數年前被遣送回沛城,在蘇老爺的令下,蘇默帶著花家夫婦坐上了遠離雲京的馬車,再次被趕出京中下放回鄉。
疾行的馬車迎著勁韌的風雪,將瑣碎的往事拋甩在後頭的滾滾雪土與煙塵裡,沒有絲毫回頭的意思。
在風雪愈下愈大,使得前路難行之時,載著他們一家子的馬車在一座大宅處停了下來。
據沐策說,這是他家沒有登記在冊的避暑別業,項南早在幾年前買了下來,還僱了一名又聾又啞的老僕在這照料。
他小心地將蘇默扶下馬車,向她解釋。
“雪勢太大了,咱們先在這歇個三日,待該買的東西補齊後,咱們再回桃花山。”離京時過於匆忙,可說是什麼都沒帶上,而回沛城之路甚遠,算一算趕回去時也差不多都快過年了。“
蘇默拾首看著偌大的宅子,“這兒是……”
“這雖不是我老家,但我年少的時光可說是都在這度過的。”他邊說邊走進宅子裡,並回頭示意花叔他們先將行李放下來。
長年居住在這兒的老僕,留下一封項南給他的信,便耐不住天黑雪冷回房去睡了。
沐策看完信後,照著項南信上所說的,一路走至內院深處,來到那間由他以往讀書的書閣改建而成的新祠堂。
按他的吩咐,此次在進京之前,項南就已去找著了他沐家的管家,挑了個黃道吉日去起出他父兄的骨灰帶至這裡,準備在日後讓沭策帶走另尋他處安葬。
他不語地站在祠堂裡,兩眼直盯著堂裡的牌位發呆,待他回過神來時,花叔他們三人早已在他身邊忙碌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
“賄賂。”花叔勤快地抹完桌椅後,把用來插香的香爐拿出去打算清一清。
“得讓大將軍他們對咱們留個好印象才成。”花嬸恭謹地將堂上的牌位取下,以沾過清水的布巾仔細地擦拭著上頭的灰塵。
他一頭霧水,“啊?”
蘇默兩手推著他往外走,沒空看他發呆,“別愣著了,是你說的,咱們只停留三日,去把這宅子裡該收的該帶的都整理好,日後可別漏了忘記帶上路。”
“但——”
“這是長工的家人吧?既是家人,咱們就得一塊帶回家。”她將他推出祠堂,再兩手將門一關。
將他趕走後,花叔與花嬸即齊齊地放下了手邊的工作,拈來蘇默為他們點燃的清香,站在兩位前將軍的牌位前,開始向他們報告起這一年多來沐策在他們身邊的詳況。
當蘇默再次開啟祠堂的大門,叫花叔花嬸先去清出今晚要睡的客房時,沐策已站在院子裡等著她。
“都收好了?”
“嗯。”除了幾本貴重的兵書與劍譜外,這裡本就沒什麼東西可帶走。
她嫣然一笑,“那長工進去好好與家人聊聊吧,記得要說服他們和咱們一塊回家,知道嗎?”
“……嗯。”
那一晚,沐策一人獨自在祠堂裡待到月上中天,待他出來挨著寒風走進院子時,遠遠的,他見著廚房還有隱隱的火光,走進去一瞧,蘇默在飯桌上為他留了一盞燈,而灶裡的柴火也還小叢地燃著。
門扇一合上,四面八方攏過來的溫暖,無由地捻弄著他的心,一屋的溫馨將愁悵寂寞都給趕出門外,他靜靜看著蘇默伏趴在飯桌上睡著的那張側臉,搖搖曳曳的火光將她染成一道令他心安的光影,在在地提醒著他,在那座小小的山頭上,曾經有過那樣的美好,如同被晨曦浸潤的雲朵,是種生命中令人沉浸的喜悅。
他輕輕搖醒她,她倦累地眨著眼,一手撫上他猶帶外頭冷意的面頰。
“餓了嗎?我熱著灶等著給你煮碗麵填肚子呢。”
“餓了……”
“等會啊。”她笑了笑,起身將髮辮攏至身後,挽起兩袖在灶臺那邊忙了起來。
他安靜地坐在她的身後看她忙碌,心情出乎意外的平靜祥和。隨後蘇默先給了他一碗摻了補藥的羊肉湯暖了他的胃,再給他一碗羊雜拌麵,待他吃完時,等在一旁的她累得都睜不開眼了。
熄了灶火吹了燈後,沐策摟著睏倦的她走出外頭,黃昏時已停的大雪又在這夜深時分落了下來,冷冷的雪花拂上蘇默的臉龐時,令她稍微清醒了些。
“咱們就這麼回家?”對這間宅子不熟的她,由著他領她走向內宅。
“不然呢?”雲京中該辦的事都已辦完了。
“愛徒怎麼辦?”他是不是忘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