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年少好賭博,不顧爹孃和家中事,大概是老天爺也厭棄我,我這幾年逢賭必輸,在外面欠了不少賭債,賠盡了爹孃留下的財產,妻女見我屢教不改、不願再被我拖累,偷偷離家遠走……”
季鳴月邊上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滿臉都是悔恨:“如今我身無分文、所有親人離我遠去,我是真正的一無所有!所以我想重新開始……我、我是真心想要重新做人!”
“賈教主!”他忽然“砰”地跪到了地上,嚇了季鳴月一小跳,男人的淚水嘩啦啦地流,“求您、求您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我是真心想悔改、真心想加入你們修香教的啊!”
看他掉出來的眼淚,嘩啦啦的好像要把他的臉淹沒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淚水流得越多就越真心呢。
賈興林不著痕跡地退了一小步,兩隻手在空中虛虛地扶了男人一下,同情地哀嘆道:“知錯能改便是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啊。”
男人聽不明白他是拒絕還是同意,只睜著淚眼看他:“賈教主……”
賈興林說:“在下會過問狐仙的指示。”
男人:?
其實這就是要全看過了人再做決定的意思,賈興林沒再作停留,轉身朝季鳴月走來了。
方景星有些緊張,看向季鳴月,她神色如常,穩穩噠。
賈興林的目光落在季鳴月的身上,這是一個眼眶紅紅、臉色有些可憐和忐忑的小姑娘,然後又落在邊上貼她很近的男人身上,他瞧著很是緊張,這也正常,年輕人嘛,在自己尊敬的人面前總是會露出一些讓人滿足的膽怯。
“你們二位……”賈興林見他們身上的衣裳材質是相似的破爛廉價,一看就是窮人,可兩人長得都有幾分姿色,“可是兄妹?”
……是姐弟,方景星心想,這是季鳴月強制要求的。
他正想“糾正”一下,卻聽季鳴月很是驚訝道:“是,我和哥哥是兄妹,賈教主如何看出來的呢?”
方景星:?
賈興林微微一笑,不作解釋,大概他自己覺得這樣比較神秘吧:“不知二位為何要加入敝教?”
季鳴月說話前先抽了抽鼻子,好像在忍著悲傷似的,這才開始表演:“我和哥哥大概不是海州人吧,只記得從小就被丟到了城外,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只有彼此相依為命……嗚嗚嗚……”
兩三句就說到動情處,她抹了把好像有好像沒有的眼淚,繼續道:“從小到大,我們沒上過學堂、沒住過不漏雨的屋子,小時候沒本事掙錢,就去街上做乞兒、討要些別人不要的吃食;冬天的時候就藏到破廟舊觀裡避風擋雨……”
這麼說著,她抬頭看向邊上的正殿:“先前的修香觀,我和哥哥好似也來住過一個冬天……”
方景星有點聽麻了,這些細節她剛剛是沒說過的,方景星越聽越覺得自己挺可憐的,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耳朵動了動,彷彿也聽見邊上有些人說“好可憐的兄妹倆”啥啥的。
季鳴月把感慨的視線收回來,嘆出一口長長的氣:“老天有眼,讓我們兩個一天天一年年地長大了,也在城裡找到了活計。哥哥喜歡讀書,就去私塾裡打雜,偶爾偷看兩本書還要被人嘲笑不識字看得懂麼,嗚嗚嗚嗚我可憐的哥哥……”
方景星:……
他死死抿著唇,使勁兒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吃疼地流出兩滴淚來,仰著臉確保被人瞧見後,這才扭過腦袋抬起胳膊遮住臉,彷彿很不好意思讓顯露自己的悲傷似的。
“至於我……”季鳴月腦袋一轉,“我在某個不出名的勾欄裡當歌伎的丫鬟,歌伎姐姐平日裡在臺上受了氣、與姐妹東家鬧了不快,都往我身上發脾氣,動輒打罵,我為了生計和那點錢財,不得不忍聲吞氣……”
這麼說著,她忽然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塊烏青的淤傷:“瞧,前兩日還打過我一回,嗚嗚嗚……”
邊上的人都湊過來瞧了瞧,紛紛打抱不平道:
“太過分了!”
“自己受的委屈發在無辜的人身上,哪能這樣的?”
“唉,可憐的孩子!”
方景星:……他記得這淤傷是前兩日季鳴月手欠耍鐐銬玩的時候被打到的。
季鳴月繼續添了把火:“我既無家中長輩教導,又沒上過學堂,在勾欄裡做丫鬟時遇人不淑,輕易地交付了真心,被人騙去了這幾年的積蓄,還因此丟了那份工作,實在是拖累我哥哥……嗚嗚嗚……”
方景星連忙想自己這時候應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