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那她肯定抓著這個問題不放,說一些“我丈夫怎麼了”“我要見我丈夫”之類的話,這樣得不到實質性的資訊。如果改問她的家庭情況,便可以順便掌握死者的情況,這是一種不錯的聲東擊西的問話方式。
張美鳳顯然沒有理解明哥的意思,端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大口,對著明哥說道:“俺家有一、二、三、四……”張美鳳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抬頭看著房頂仔細地算了起來,當數到“六”的時候,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口說道:“加我一共七個人,三個娃,我、我男人,我男人他爹媽。”
“你男人平時都幹啥?”明哥學起了張美鳳的腔調,為的是營造她熟悉的談話環境。
“開摩的啊!”張美鳳很自豪地說道。
“什麼樣子的摩的,你形容得好嗎?”明哥問道。
“就是一輛紅色的摩托車。”張美鳳絞盡腦汁形容道。
“車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明哥仔細問道。
“啥叫明顯的特徵?”張美鳳不解地問道。
“就是跟別的摩托車不一樣的地方。”我在一旁補充道。
“哦,那車上貼的貼畫算不算?”張美鳳試探性地問道。
“算,當然算,都貼到哪裡了?”我問道。
“哦,這都是俺家幾個娃乾的事,整個摩托車上貼得都是。”張美鳳笑嘻嘻地說道。
“你平時都在家裡幹啥?”
“我平時在家種田,我男人在外面掙錢。”張美鳳搓著雙手回答道。
“掙的多嗎?”
“一晚上幾十塊呢。俺倆加一起一年也有個萬把塊錢,夠花。”張美鳳已經被明哥這些家長裡短的問題帶得有些入了戲,好像把她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都給忘了。這也是明哥的高明之處。
“你丈夫平時在哪裡開摩的?”明哥看張美鳳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下來,抓緊時間問道。
“哦,他平時都是在六合市的火車站‘趴臺子’(等活兒的意思)。”張美鳳仔細地回憶起來。
“都是晚上去?”明哥小心地問道,因為這關係到嫌疑人什麼時間段上車的問題,所以張美鳳的回答至關重要。
“對,基本上都是晚上八點出門,第二天上午回家。”張美鳳認真地回答道。
“你丈夫這幾天不在家,你怎麼也不報警?”明哥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咳,一個大男人又丟不了,報啥警。”張美鳳嘴角掛著笑說道。她自己可能以為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或許我們會跟著她一起笑。當她說完,看見我們一圈人嚴肅的表情時,她的笑容僵住了,整個人開始變得不安起來。她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明哥面前,雙手抓住明哥的手腕,瞪著眼睛緊張地問道:“俺男人怎麼了?俺男人怎麼了?”張美鳳的聲音越來越大,渾身上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我站在明哥身邊,看著張美鳳擔憂的表情,雙手緊握,對犯罪嫌疑人的仇恨,此時充滿了我的內心。我現在終於體會到,父親當年為什麼能那麼“狠心”扔下我和母親,投身於自己的工作中;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年來母親對父親的做法,從來沒有一點兒怨言。
“不管有多大難度,一定要抓到兇手。”我在心裡默默地發誓。
“你男人被害了。”明哥還是說出了這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現實。
“被害了?被害了?我男人被害了?”張美鳳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睛無光地看著我們,嘴裡喃喃自語。
我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面巾紙遞了過去。
“別碰我!”張美鳳一把將我手中的面巾紙打掉,大聲衝我喊道。
“小龍,讓她安靜一會兒。你們都出去吧,我來開導開導她。”明哥對我們幾個說道。
這裡交給明哥絕對可以放心,於是我們應聲出門。
平時嬉皮笑臉的胖磊,此時也勾著頭,彎著腰,邁著沉重的步子慢慢地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我憤怒地一拳砸在了走廊的牆面上,面對案件,我第一次感覺到那麼憤怒,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那份責任,一份對死者的承諾。
一直到下午六點,張美鳳的心情才算稍微平復了一些,在明哥的勸說下,她帶著三個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就在三個孩子被葉茜抱上警車的那一刻,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三個孩子身上全都換上了嶄新的外套,本來沾滿汙垢的小臉,此時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顯得是那麼幹淨和純真。在警車發動的那一刻,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