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噤聲,“我當然知道它是用來看的,但是,冷宮這個旮那角落有誰會特意跑來欣賞魚?與其讓它們這麼毫無價值的蹉跎一生,不如叫它們發揮餘光餘熱,造福我們這種可憐人的肚皮。”
“可是……”
“哪有那麼多可是,是餓死人恐怖,還是少幾條魚看恐怖。你以後要是再捱餓就過來抓魚充飢吧,這裡很少有人來,不怕被撞見,而且魚都好笨,一抓一個準。”
“你幹嗎對我這麼好?”漂亮的孩子通常疑心病很大。要命,你一太監,就是長得再傾城傾國也不濟事啊,要是正常的美少年,我倒會流流哈喇子。
“同病相憐,我也是被管事的太監虐待,三天了,都沒吃過一頓安穩飯!所以不忍心看你遭罪。”我拍拍手上的草木灰,轉頭想了一想,“其實呢,你也別太倔,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裝小樣總勝過別人老給你小鞋穿吧。我也仔細想過了,回頭就對我們管事的低眉順眼些,骨氣這東西,沒有足夠的地位,是萬萬要不得的。”
“難不成要我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小孩子倒還滿清高的,最要命的就是他那種孤芳自賞的心態。
“有何不可?高貴的只有我們的靈魂,只要我們心靈高貴,逢場作戲溜鬚拍馬也未嘗不可,太桀驁是要吃大虧的。……”
少年沉默不語,要一整天被灌輸《道德經》的孩子驟然接受這個世界的通行法則並不光明正大也不是件容易事。我淡淡地微笑,或許我們都得碰的頭破血流後,才能坦然地接受這個事實。
“三皇子,老奴可算是找著你了。整個宮裡頭都翻遍了,老奴不是說過了嗎,您不能上這兒來……”一大堆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為首的老叟幾乎是喜極而泣。
我目瞪口呆,皇子!要命,剛才只顧著給別人傳授處世之道,竟然沒能察覺到這麼多人的到來。我畏葸地看了眼來勢洶洶的眾人,計劃趁亂腳底抹油。
“水柔清,你怎麼也在這裡?!”尖利而熟悉的嗓音,孃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的頂頭上司也來了。就在我大腦短路,什麼藉口也編不出,準備眼睛一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時候。
“她是我隨手抓來說話的宮女。”皇子發話了,沒人敢再多言。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對地上的火堆視而不見,對火堆旁的魚骨頭乾脆直接的忽略。
“你烤的魚很好吃。”皇子大人惡意地湊到我耳邊呵氣,我敢發誓,他墨玉般的眼珠裡閃爍的光芒絕對來自魔鬼。
我訕訕地笑,多說多錯。
水池邊很快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會痛,不是做夢。手裡的魚頭翻著大大的白眼珠,彷彿是在看我的笑料。
月亮不知何時躲到了雲彩後面,天上的星子調皮地眨著眼睛,笑容也同他一般惡意。
我失魂落魄地憑著直覺走回了屋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越想越悲從心來。差點失聲痛哭。
↑頂部頂部↑是禍躲不過
(更新時間:2007…08…29 18:26:29 本章字數:8288)
第二天,佳顏叫我起床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腳俱是冰涼,她尖叫,你身上怎麼有血跡,怎麼還有股魚腥味。我隨口編了個理由,她雖然只是將信將疑,但見我氣色這麼差,也沒有細問下去,反倒幫我打來一盆熱水擦洗。
我用皂角洗乾淨臉和手,又換上一身乾淨衣服,拾掇妥當上膳房去領早飯。今天倒風平浪靜,一頓飯吃的安安穩穩,只是我心裡有事,簡直是食不下咽。接下來幾天,除了管事太監沒有再來找我麻煩,生活照舊。也許管事的已經不能在我身上發掘新的樂趣,轉戰其他方向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日子依然單調而無聊,我依然負責處理外院的衛生。院子裡植的是歲寒三友,沒有太多的落葉,我用小掃帚細細的撣掃,直到青石臺階上可以直接坐人才罷。屋子是三室一廳,一進門就是外屋,通常有外人進來時,最多隻能止步於此;三間房最裡面的那間是娘娘的臥房,隔壁就是我們兩個宮女同住的房間,方便她有事時召喚我們。與廳房相連的書房是娘娘最長呆的地方,她幾乎每天都在那裡靜坐習字。這時候,佳顏就在一旁伺候,遞個筆,磨個墨什麼的。我因為剛來還不諳娘娘的生活習慣,很少在她跟前伺候。
這些天,月妃娘娘的病情也穩定下來了。甚至有一次我代臨時有事走開的佳顏送蓮子羹進去,她居然還點頭,對我微笑,詢問了諸如“多大了”,“幾時進的宮”,“住的還習慣嗎?”之類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