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橫過水流,橋邊的古樹,枝椏橫生,足有二人環抱之粗。孟劍卿抓住一根枝椏,縱身沒入了密密枝葉中。
兩名率先追來的錦衣衛搶到石橋對面,攔住孟劍卿的去路;另三名錦衣衛則自後方截斷了他的退路,將他困在了樹上。
秋夜星光泠泠,映著河中泛起的波光,水流潺潺,在這靜夜中聽得份外清晰。
古樹密密叢生的枝椏中,卻既不見人,也不聞聲。
敵暗我明,五名錦衣衛一時不敢貿然進攻。對峙了片刻,樊力士喝令放箭。
箭枝交叉著穿透樹枝。樹上躲藏的人,便是一隻貓兒,只怕也避不過這訓練有素的箭網。
但是樹叢中寂無人聲。
樊力士叫了一聲“不好”,卻已遲了一步。他身邊兩名錦衣衛射出第五枝箭、氣勢將衰之際,老樹樹根處的泥土中突然爆起一個人影,貼地舞起一片刀光,兩名錦衣衛慘叫著擲去長弓,拔刀向地下插去。
孟劍卿已經消失在樹根下的地洞中,兩柄長刀都插了一個空,堪堪支撐住兩名錦衣衛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們的雙腿,已然血肉模糊,筋脈盡斷,再不能移動分毫。
樊力士暴怒,一刀劈向那株盤根錯節、包庇兇犯的老樹。
老樹根株已朽,當不得他這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一劈,轟然而倒,露出樹幹當中一個深黑不見底的大洞。
樹洞中突然擲出兩個黑乎乎的物件。
樊力士只當是暗器來也,橫刀一格,不料來者並非是暗器,卻是兩隻肥碩的黃鼠狼,偏偏又狡猾靈活得很,一遇刀鋒,立刻扭轉身軀吱吱亂叫著跳上了他握刀的右臂,雖然不曾一口咬下去,被這毛茸茸臭烘烘的怪物般物事纏上身來,也足以令人心煩意亂、手忙腳亂。
樊力士用力揮動右臂,想將這討厭的東西摔出去。
小石橋對面奔過來的兩名錦衣衛突然叫道:“樊力士當心!”
他身後的泥土中,刀光再現,樊力士顧不得纏在手臂上的兩頭黃鼠狼,擰腰轉身,一刀劈下。孟劍卿奮力架住了他這一劈,左足在地上掃起一片塵土與細沙,力士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更用力壓住孟劍卿的刀,以免他趁此機會抽手反擊。
但是樊力士的小腹突然一痛。
旋轉著插入他小腹的,是一柄小尖刀,小刀入腹,去勢未消,五臟六腑彷彿要被攪碎一般劇痛難當。
樊力士一座小鐵塔似的身軀不由得一僵,孟劍卿已縱身攻來,樊力士只覺得喉頭一涼,趕過來的兩名錦衣衛,眼睜睜看著他轟然倒地,砸起一片塵土,喉頭迸出的血珠灑在草地上。
孟劍卿向側旁一退,避開那片血珠,右手斜斜揮起,短刀勒過兩名腿傷之後動彈不得的錦衣衛的後頸。
那兩人也砰然倒地。
餘下的兩名錦衣衛悚然心驚。他們是該繼續攻殺這名氣勢凌厲的蒙面人,還是該回去報信?
但是他們已經沒有猶豫的機會。
孟劍卿低喝一聲,旋轉著撲了過來。
刀光閃閃,寒氣森森。
兩名錦衣衛無論如何也得先擋住這一輪快刀,才退得了。
兩人同時跨前兩步,並肩迎上這片刀光。
孟劍卿手中短刀突然脫手飛出,帶著尖利的怪哨聲,旋轉著擊向兩名錦衣衛的腰刀,雙刀交錯一擋,卻判斷錯了短刀的飛行方向,旋轉的刀葉繞著他們兩人執刀的右臂急飛了一圈,“撲”地一聲插入了小河對岸的老桔樹中。
兩人的右臂齊肘而斷。腰刀砸在他們自己的腳背上時,兩人才感到斷臂處痛徹骨髓,慘叫著跳了起來。
孟劍卿飛腳踢起地上的兩柄腰刀,將他們兩人當胸釘在了身後的山坡上。
秋月已升起,冷森森地照著橫倒在驛道上、已被割斷了喉管再不能嘶鳴的六匹馬和散落在白茅叢中的六具屍體。
孟劍卿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自己背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總算可以趕在錦衣衛到寧海衛之前辦好一切。
孟劍卿轉過身來。他得將自己的刀取回來再走。
一轉過身,孟劍卿便震驚得呆了一呆。
一個亂髮蓬蓬、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正從河流中慢慢站起身來。
最初的震驚稍縱即逝,孟劍卿身子一伏,右手揮出,一柄小刀破空斬向那水中突然出現的男子。
那男子右手揚起,手中握的是一柄破舊的砍柴刀,堪堪來得及擋下這迅疾如閃電的一刀。小刀被格得尖哨著飛向河岸,也插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