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下田去了,天氣尚好,是個晴日,他抱著一本書在院子外面曬太陽,打瞌睡,旁邊石桌上放著魏香雲擺的果子、茶水和雞蛋。
迷迷糊糊似在夢中,李月來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
月來!
李家的門被拍得啪啪作響。
沒拍多久,李月來就被吵醒,他立即睜開眼,聽出是何翌的聲音,放下書往大門口走,隨手握了個雞蛋。
快點兒開門,月來!何翌的聲音裡是藏不住的興奮。
來了來了,竟然這麼著急,聽得李月來有一絲疑惑,他兩步並做三步邁到門口開門。
月來,何翌開心地叫了他一聲,剛欲繼續說話,李月來伸手把剛剝好的雞蛋塞到他嘴裡,堵住他的嘴:什麼事兒,這麼激動?。
我....唔,何翌著急想給李月來說話,狼吞虎嚥差點噎住。
李月來給他拍背順氣道:彆著急啊,慢慢說,能辦到的,爺都滿足。
何翌好不容易把雞蛋嚥下去,清清嗓子:我爹給我說了門親,我想去看看她,你陪我去,成不?
李月來愣了一下,半晌道:你爹怎麼想起給你說親了?
何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不知道,但我爹說恩娘長得可漂亮了,人也溫柔賢惠,我就想去見見。
李月來從未見何翌談到哪個姑娘這般害羞過,有些意外,也忍不住好奇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問道:哪兒的姑娘?
風荷鄉的,叫劉恩娘。
李月來的目光從何翌身上移開:你去年還說要是遇不到喜歡的姑娘,咱倆一輩子打光棍兒,這麼快就食言了?
這回不一樣,說到劉家姑娘,何翌光是想想,臉就紅起來:我見過她,相貌性子都招人喜歡。
既然見過,為什麼叫我陪你去。
何翌見他不樂意,拍拍他胳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自然想叫你也見見,我請你去風荷鄉最貴的酒樓喝酒,成不成?
李月來搖頭,轉身往往回走:大早上喝什麼酒,我要讀書。
何翌一把拉住李月來:你讀不讀書,我還不知道?去吧,啊,那地方可貴了,錯過這回,可指不定下次是什麼時候了。
李月來站住腳,有一瞬的沉默,他思索片刻,點頭道:等我一下。
他回到臥房,開啟床底下的一個盒子,摸出一塊玉放到袖中,才和何翌出門。
時隔半月,再次來到風荷鄉,千想萬想沒料到竟是陪何翌去相姑娘。
二人走到風荷鄉入口的石門,底下那塊大石頭已經不見了。
李月來抬頭打量石門,上回來是背富家公子,怎麼著做苦力也賺了十兩銀子。這一回是陪何翌找姑娘,他的心中五味雜陳。
過了石門,風荷鄉基本都鋪的石板路,道路兩邊小商販們擺了兩條長長的隊伍,十分熱鬧。
何翌邊走邊看,十分感慨道:風荷鄉到底和咱們村兒不一樣,大上午的就這麼熱鬧。
李月來瞅何翌一臉土包子像,嘲道:你又不是第一回來。
那不一樣,何翌搖頭,他現在是心情好,看什麼都是美滋滋的:不知道劉姑娘嫁到咱們村兒以後能不能習慣,咱們那兒可沒啥逛的。
李月來對兩旁的熱鬧景象沒什麼興趣:能有什麼不習慣的,要是有,你收拾她幾回就聽話了。
何翌側頭瞪李月來:誰打媳婦兒啊,我心疼還來不及,可憐她跟著我受苦。
何翌,你給我打住,你少講這些酸言酸語。
何翌悶笑一聲,指著前方一處頗大的院落道:她就在裡面當差。
門匾上寫著劉府,是風荷鄉鄉大夫的家。
你等我會兒,他拍了李月來胳膊,直奔院子劉府門口。
李月來遠遠看著,不知何翌同守門的說了什麼,沒一會兒,府內跑出來一個包著藍色頭巾的女子,一張小臉清清秀秀的,看裝扮,像是一個廚娘。
一起長大的知己至交,如今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好像也只有自己固執地守在原地,守著一個不可能的願望。
何翌見色忘義,和恩娘聊得眉飛色舞,一時忘了身後陪他來的李月來。
李月來在遠處看二人交頭接耳,十分心煩,真不如讓他回去讀書。
他無聊地默背《孟子勸學》,背來背去反覆都是第一句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
這好像是他背書的慣例,永遠記得最熟的是第一句,學習進度永遠也是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