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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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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楨伸手摸著那道印子,印子處溼漉漉,蘇楨的手指粘上了一層溼石灰,瞬時她呆住了。

半晌蘇楨才起身,對鏡整理好髮絲和衣裙,提起放在窗上的風鈴便邁出門去。

臨河公園是藍田縣城唯一的一座公園,公園北靠藍橋河末端,那裡有一片河灘是遊人最愛去的地方,這裡的河灘和煙水裡處的不同,沒有鵝卵石,是一片柔軟的細沙土,很多戀愛中的情侶會在河灘上寫下海誓山盟。另外公園還種植著數畝紫茉莉,這紫茉莉夏秋季節盛開,有紫、白、紅多種色,每天黃昏綻放,清晨時會閉合成花苞。

蘇楨坐在河灘等尾聲,但8點過了尾聲也沒有來,蘇楨給他打過去手機,卻發現一直在通話中,只得擺弄風鈴打發時間。

風鈴叮呤響。

河水叮咚響。

叮呤、叮咚、叮呤、叮咚、叮呤、叮咚……

“蘇楨。”

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出,蘇楨回過頭去,尾聲單薄的身影落入眼中。“尾聲,你怎麼才來呀。”略帶責怪的聲音掩飾不住笑意,她下意識去抓尾聲的手臂,但只抓到他的袖口便被甩脫。“咦!你的衣服是溼的。”

衣服不但是溼的,而且還溼的很厲害,渾圓的水滴從他的衣衫裡滾下,甚至他的髮絲,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嘴角,還有尖削的下頜都淌下水珠。

蘇楨的手愣在寂靜的夜色中。

“你這樣會生病的。”蘇楨痴痴地道。

“我已經很久沒生病,因為我死了很久,這個時間長得連我都記不清了。”尾聲凝視著她,她落在夜色的面孔十分蒼白,但是很鎮定。

“尾生,你真的病得很厲害,你看你都說糊話了。”她伸出手去摸尾聲的額頭,尾聲的額頭很冰冷,她摩挲著想要把它變得溫暖,不料卻摩下一塊皮肉,她看著那塊皮肉,或許說那並不是皮肉,而是一灘爛泥,發出腥臭的味道。

頓時蘇楨驚得後退兩步。

“你怕了。”尾聲嘲笑,瞬間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從他面龐垮落下來,顯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這是我真正的樣子,幾千來年,我的血肉被魚蝦吃光,骨架變成了河底的淤泥,魂魄只能依附在蓼萍草上。”

“可是你……”尾聲的聲音忽變得尖銳起來,一雙手出其不意扼在蘇楨脖頸。“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我勸過你和嚴俊義在一起,你為什麼不做到,為什麼要違背誓言。”

蘇楨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她看著尾聲,蒼白的面孔浮現一絲奇異的酡紅。

“為什麼要逼我殺你,我不想殺你,不想殺你,但是……但是你為什麼要逼我。”尾聲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皮肉不斷下垮。

滾燙的眼淚在蘇楨眼裡打轉,等到眼眶裡裝不下那麼多淚水便無聲淌下來,原來尾聲堅決要求自己去找嚴俊義,是不想殺害自己。此時她多想說些什麼,但話太多,而她又說不出。

“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要殺你,這是你對我發的誓,我不能違背。”

扼在蘇楨脖頸上的雙手加重力道,霎時蘇楨翻起了白眼,但只是一陣脖頸上又松洩下來,蘇楨獲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尾聲,要早知道是你,我不害怕。”她苦笑著。

“你什麼都不要說,你是個不守承諾的人,我要殺了你。”

尾聲更加憤怒,掐在蘇楨脖頸上的雙手再次用力,她聽到自己骨骼斷裂的聲音,那個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裡竟是叮呤叮呤呤。

和風鈴的聲音一樣。

蘇楨微笑起來,她張開雙手,輕輕環住了尾聲的腰,溼漉漉的衣衫浸潤著她的肌膚,她深深且艱難地呼吸了一口,鼻端裡聞到的依舊是淤泥腐臭的味道。

真可憐,這多年尾聲是怎麼過來的,只有信守承諾才是他唯一的慰藉。

或許在男人的心裡,誓言才是最重要的。

她快要停止的心臟充滿了對尾聲的同情和愛戀,擁住尾聲的雙手也越來越緊,就像尾聲扼在她脖頸上的雙手一樣緊,沒有一絲縫隙。尾聲掐得有多緊,她就要抱得有多緊,這樣才算公平。

死在尾聲的手裡並沒什麼遺憾,那畢竟是自己發過的誓言。

“其實,雙手用來擁抱最溫暖、美好。”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尾聲陡地一震。

蘇楨沒有回應他,尾聲又大聲問了一次,忽然風鈴從蘇楨的手裡滑落下來,在空氣裡響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