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歲的時候經歷過,那年那天,普慈也是這樣,氣若游絲,明明離我那麼近,卻意味著永遠的失去,我嘶啞著呼喚婆婆的名字,她怎麼也不理,死亡像暗溼的海藻纏著身,那麼近那麼近。
這樣顫抖中帶著絕望,彷彿眼淚都要流盡的感覺我很久沒有感受過了:“桓燁,其實我覺得你死比你喜歡我還要恐怖呢,你能不能不要死,我罰我每天都準吃午膳,晚膳也不吃,我都答應,你千萬不要離開,求你了……”
桓燁撐著氣,沒有暈死,圍在我們身邊打得不可開交的桓睿一個沒留神,放任一隻利箭朝桓燁撲過來,他沒有一絲猶豫,決絕的彷彿飛蛾撲火。
說時遲那時快,一箭直至心房。
桓睿終於撐不住,一手撐著劍,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嘴角緩緩流下一口血。
桓燁用盡全力,爬起來,想去接住他。
我齊了桓燁,過去接住桓睿。
他喘著氣,臉色發黑,然這些都不能掩蓋他清淺笑意:“陛下,臣今日有負聖望。”
桓燁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強撐著道:“三哥,你不能死,袖盈還在長風那兒等著你回去呢。”
我無措的哭著,不知道如今我能做什麼。
桓睿道:“泓兒,就交給你了七弟。”
桓燁咬著唇,垂著眼簾,點點頭,無語凝噎。
桓睿拭去我的眼淚,道:“袖盈的婚事你還管不管?”
我抽泣著,怕這個溫暖的男子死去,搗蒜似的點頭。
桓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放下牽掛的心,喃喃:“本來打算回上京的,長風半截又弄來一封信,叫我來幫你們,這一幫代價可真大。”
“三哥,他們後頭必然還有一批人,以南而來,路經滄州,這個時辰正好,馬上就會有援兵來救我們了,你千萬撐住。”桓燁全身冷的想泡在冰窖裡,撐住一口氣安慰桓睿。
桓睿早已沒了羈絆,這一生他過得既寧靜又悲涼。
也許他還有一句沒有講出口,他應該要問問流霜訂好人家了沒,可惜他懦弱,沒有問出口,即使在這生死之際,亦沒有。
他彷彿看見那早早離去的亡妻在杏林拈花起舞,她長著流霜的模樣,跳著我的舞,美得像天上的神女,裙襦散著花香,旋轉散開襯出她窈窕的身姿,她向他招手,領著他杏林深處走去,兩個
影子慢慢消失在氤氳的筆墨中。
桓燁突然吐出一口鮮血,隨著桓睿一同倒下去。
我止住哭泣,將桓睿的屍首護在身後,以防再來什麼不知何方的飛箭傷害他。又將漸漸冰冷的
桓燁抱在懷裡,想要讓他暖和起來。
我從桓燁袖中找出那個襄著寶石的火摺子,一抽線,一團火焰直衝雲霄,發出巨大的爆裂聲。
我聽見耳畔鐵騎嘶鳴,我聽見將士瘋狂的怒吼,我聽見肌膚與寒鐵的碰撞,我看見血流成河。
……
滄州太守魏勳帶兵來接應我們的時候我們這頭已經殺的差不多了,屈輝義見我們有有援兵,好漢報仇二十年不晚,調頭就趕回江西。
我同魏大人一同將桓睿的屍體運回,並及時替桓燁診治。
桓燁的傷遠不止那一箭這樣簡單,他的手因為燒傷且沒有及時上藥而感染髮炎,中箭之時已是高燒一夜了。
索性這屈輝義還不是真小人,並未在箭上投毒,否則桓燁這一關恐怕難過。
桓燁整整沉睡了三天,醒來的第一句是他要洗澡。
我說他傷口不能碰水,他就以死相逼。
考慮到他的生活作風,萬般無奈之下,我打了一桶水,準備給他擦身。
然而我錯了,真的錯了,大錯特錯了。
他不能碰水的傷口一處在背後,一處手,不,是雙手。
可憐邵東平這老太監也不在,他這個□□下來的皇帝總不能讓滄州的奴才近身,這樣的大任不知為何就莫名其妙別無選擇的落在我的頭上。
我將一盆水放下,果斷道:“脫吧”
桓燁本在觀賞他從小讀到大的治國大論,聽見我這一吩咐出來,掀起眼簾,感到有些尷尬,眼神閃爍:“桓毅已經安全到達上京,你無需掛心。”
桓毅自軍營與我們分道揚鑣便再沒訊息,如今他安全回京回信來滄州,眾人才將提著的心放下來。桓毅這人看著不正經,其實是是非非心裡還是有杆稱的。
“脫啊。”我將臉巾放進盆中打溼,手法熟練的揉搓。
桓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