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茗躬了下身子,便有千湄扶著朝外走去。
殿外,陽光透過雲層灑落下來,甬道旁的積雪開始消融,因著沒有起風,倒也不算冷,但千湄還是執意把一個暖暖的手爐放到奕茗的手中:
“娘娘,奴婢才問庵裡的姑子要的炭火,您畢竟身子還沒有大安,這麼走,用這火爐捂著才好。”
“謝謝。”
奕茗接過手爐,那暖暖的爐壁熨帖在掌心,確實是暖和的,只是,終究不能將心一併地溫暖,反是愈襯托出那一隅的荒涼來。
在迴廊中走著,迴廊外滿是參天的古松,除了遠遠地,有誦唸經文的聲音傳來,便只能聽到自個的履鞋發出輕微的咯咯聲,而此刻,在迴廊的另一端,也想起一陣不算響的咯咯聲,她抬起眸子,循聲瞧去,那咯咯聲恰是來自於翔王妃風念念。
不過一年的時間未見,她卻仍是記得這名女子的。這名在某種程度上,遠遠比她勇敢的女子。
只是,彼時的成全,對其,許也僅是種傷害。
此刻,風念念也瞧到了她,臉上拂過一絲愕然,畢竟,外人知道的,僅是欽聖夫人薨逝在了洛州行宮,如今以采女身份進宮的她,未必是皇宮內眷都知道的,哪怕知道,聽過傳聞,也斷不會想到,容貌卻是真的這般相似。
“參見主子。”風念念瞧了一眼她身上的品級服飾,自然知道不是高位的嬪妃,可作為王妃的她來說,見到帝王的嬪妃,總歸是要先施禮的。
“不必多禮。”奕茗沒有直喚翔王妃,即便這三個字就在唇邊,可,還是生生地收了回去。
作為現在的身份,她理該不認識風念念,而對於風念念和翔王來說,沒有蒹葭這個人的存在才是好的。
可,哪怕蒹葭不在了,風念念的神情卻儼然是和幸福無關的。
回到帝都不過數日,數日間,她根本不理世事,自然不曉得風念念和翔王的近況,然,只從這一面不期然的相遇,女人的直覺,卻是清楚地告訴她,彼時,她的不經意,對風念念的傷害,卻不是說停止就能停止的。
翔王的情意,讓三年後的她愕然,可彼時,那樣單純的她,許是真的很吸引人,惟獨,吸引不了,那冷情的人罷。
收了心緒,她凝向風念念,縱是入了冬,風念念的衣裙還是單薄的,只在外面披了件銀鼠襖,料子也是半新不舊,至於妝容,更瞧得出是倦怠去理的。
“嬪妾先告退了。”風念念不習慣被她打量,尤其是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打量。她知道宮裡新晉了一位容貌相似欽聖夫人的采女,今日一見,卻真的是一模一樣。
哪怕欽聖夫人已經薨逝,她卻是曉得,翔王仍是不能忘卻的,若再讓翔王見到這張臉,恐怕更是難以舍下吧。
即便昔日的欽聖夫人或許也不過是因著太后的緣故才讓翔王青睞有加。
不過,舍與不捨,對如今的她來說,都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的,自從那日,看到翔王和太后風初初在溫泉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就死了一半,而其後翔王沒有對她有任何解釋,這顆心,在跌到地上的那瞬,便是徹底死去了。
“天冷,王妃穿得如此單薄,這火爐子,王妃若不嫌棄,就給王妃用吧。”奕茗躊躇了片刻,終是把自個手裡的火爐子遞給風念念。
瞧著風念念形單影隻,憔悴的站在風口,隨身又沒帶一名丫鬟,莫名,會覺得鼻子酸酸的,只把手裡的火爐遞過去,這種溫暖,確是能慰藉落寞的。
風念念本是想推卻,但在觸到那雙眸子時,不自禁地還是接了過來,那火爐子是上好的青銅烤制而成,雕花的稜角咯進手心,那些許的暖融就一併地熨帖了進來。
其實,什麼幸福也罷,夫唱婦隨也好,若能有一絲一點的溫暖,能冰冷她行將就木的心,於她來說,就是好的。
只是,她始終還是苛求得太多。
黯淡地低下眸子,她福身謝恩,朝庵堂行去。
由於是皇室的近支女眷,在帝都,她亦唯有到慈雲庵來,自然也目睹了那些太妃晚景的淒涼,比起那些太妃來,對於她現在的境遇,她理該感恩的,不是嗎?
每日裡,在這誦唸心經已成了她必做的事,也唯有心經能滌去心裡的困煩,讓她繼續寬和下去。
因為僅想獲得一隅的安寧,每回,她都只讓王府的丫鬟在庵外候著,只她獨自,往庵堂裡來。
捧著手爐進到師太給她預留的庵堂時,才發現,今日的庵堂內,油燈沒有油了,雖然是日間,可誦唸佛經時,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