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您想想,如果嫣紅真要沒犯什麼勾當的話,宗將王爺英明聖勇怎麼會無故派人將她倆姐弟捉了去!”
她這話一出口,全部的人都噤了聲。看來宗將藩這三個字,在這裡代表了無上的權威,只要抬出他的名諱,便沒有人敢冒褻責、違叛他的罪名。這是個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專制暴虐時代;搞不好,也許是要殺頭的。
先前說話那女子,看這情形,得意的嬌笑幾聲,介面說道:“不是我春香愛嚼舌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嫣紅做了些什麼,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她被抓了,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
那叫福嬸的,面有慍色,又不好發作,氣得身子一轉拂袖而去。她這一走,人潮也就跟著散,春香和媚薔相視一笑,愉快至極的離開。
真奇怪!時間不管怎麼流換,朝季不管怎麼變遷,每個時代,總有像這樣惹人厭到骨裡,卻又拿他莫可奈何的可鄙人種。這些“黑市殺手”,殺人不沾血,只憑一張嘴巴就搞得別人雞飛狗跳不得安寧。而他們,卻樂得拍手稱好。我想,是嫉妒心在作祟。可是,也常有全然沒什麼道理,就是看不得別人好的惡劣心腸。人性再怎麼變、怎麼進化,就是釐清不斷貪嫉私鄙的臍帶。打孃胎裡帶出來的劣根性,一代一代地承繼千古以來,最原始、最蠻荒的罪惡。真不知道,那耶穌基督的“原罪”是不是就是指這個!Sin──多完美貼切的象形造字!一條蛇爬進你心中……伊甸園裡萬惡之源的那條蛇,悄梢的,悄梢的遊移入你心中……
我覺得有點頹喪,躲在一旁,不能為嫣紅辯解什麼……這不是一個尋常人都可以理直氣壯的朝代,逞一時意氣之快,徒然為自己惹得更多的麻煩。不值!
是的,不值。楊立斯二世從不做這種傻事!我才不像沒腦筋的爹爹和娘娘,到頭來連自己怎麼死的,可能都還懵懂不知……
我抹掉淚,這不是感傷的時候。我必須想辦法找到嚴奇。我低頭看看自己,昨晚匆促間被樹叢勾落了衣服。我四處看了看,再借了嫣紅另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然後用頭巾包住頭,臉上再蒙上一片薄紗,像阿拉伯女人那樣。
我走入街集,微低著頭,儘量放慢腳步,拚命抑制住平日昂首闊步的習慣衝動。街集的景象,就像古裝劇裡演的差不多,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茶坊、酒肆、小館比比皆是。看來這地方雖在城郊外,可也熱鬧的緊。不過,如果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景象就完全不同了。那方向,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片好山好田,山色青翠,沃田肥美,人如點畫,兼具田園寧靜與山水飄忽之美,成就一幅幅南派山水的好畫作,是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那情景,真的是所謂現代人不曾看見過的綺麗優美,也想像不出,這兩種風景,竟然能在同一畫面上出現,太不可思議了!可是,它真的存在,就在我眼前……
啊──我正想得出神,有個人急速把我拉過去,閃身躲入街角。一列清一色黑裳打扮,腰繫刀柄的行隊,由我們前方急行而去。
“你怎麼跑出來?太危險了!”身後那人放開我,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啊?!嚴奇!我出來找你的。”看到他,那欣喜真的是無法形容。
“噓!”他示意我噤聲。“先離開這裡再說。跟我來!”
他領我穿過一條人跡較少、僻靜的巷道,千迴百折,來到座富麗堂皇的宅院前。上頭有個大大的匾額:嚴府。
他先翻牆進去,再為我開啟邊門。
“小聲點!”他說:“被發現就麻煩了,暫時還是別惹人注意的好。來,往這邊。”
他帶我進入一間十分寬敞的廂房。看來像是書房,壁面滿滿是古冊書簡,硯臺筆墨整齊置放在當中一面大桌子上,裡側還有著裝飾優雅的臥寢。
“好了!現在安全了,”他關上門,回過身來。“你怎麼會在街上亂逛?你知不知道,那樣非常危險!?今天一早我回到樓花閣找不到你,還以為你被發現!現在外頭四處是搜捕你的衛士,他們在樓花閣附近的樹叢發現一件女子的衣衫。我一看見那件衣服,就捏了一把冷汗,以為你被發現了。還好!現在上王也派了武將兵士駐紮在隨青源,下令捉拿任何外來陌生的年輕少女。王爺尊他是共主,給予王都來的上將最大的行動權力。現在外頭亂成一片,人人自危,你這樣貿然出現,非常危險!”
“我知道,”我走近他。“可是,他們抓走了嫣紅和龍太。”
嚴奇避開我,轉向一旁。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舉動,他一向是昂首挺胸,神采逼人的!情況一定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