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柳剛剛走到蔡阿婆家門口,就見對面的陳敏達熱烈地朝自己招手:“柳子,快過來幫我收錢。”
田柳挎著籃子,不緊不慢的走到肉攤前,笑嘻嘻說道:“陳大哥,怎麼又換成你賣肉啦?前一陣兒不都是陳大叔在賣嗎?”
陳敏達春風和煦的一笑:“去年收成好,人們手裡有錢,年前收的幾頭豬都賣完了。這不,一過完十五,我爹孃趕緊跑去山裡收豬了,這賣肉的活兒自然就交給我了。”
田柳把籃子放在肉攤兒邊上,熟練地在旁邊一站,一邊吆喝豬肉,一邊吆喝撒子糖棗。
趕集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因為剛剛過了年,人們還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之中,走親訪友的也還存在,所以,買肉的人不少。
這個年陳敏達過得輕鬆自在,瘦削的臉龐圓潤了不少,可賣肉的手藝卻沒見長。還是那樣著急忙慌的割上一大塊肉,一稱多了,再往下割。那些嬸子大娘們就會抱怨的嘟囔他:“多點兒就多點兒吧,你瞧你,既耽誤工夫還小氣。”
田柳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推陳敏達:“陳大哥,你到這邊來收錢吧,我幫你割肉。”
過完年,田柳十四歲了,這一個冬天小姑娘又長高了一腦門兒。身材依舊精瘦,人卻更精神了。她拿過割肉的尖刀,十分利索地問一位大娘:“大娘,你要來多少?”
“哎喲,柳子越來越能幹了,開始賣肉了呀,給我來一斤吧。”
“好勒!”田柳一手揪住豬肉,另一手手起刀落,刷的一下就割了一塊肉下來,放在秤上一稱,九兩多一點。她回手又割下來一小塊,和剛才那一大塊兒一起包好:“大娘您拿著,只多不少。”
花白頭髮的大娘連連點頭,笑眯眯地捧著肉走了。臨走還不忘指著陳敏達數落兩句:“你看人家柳子賣肉多爽快,再瞧瞧你,白比人家多吃好幾年的鹹鹽。”
陳敏達脾氣好,被人說幾句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收了錢,朝著大娘揮揮手:“您老慢走,回頭常來啊。”
賣過幾份之後,田柳割肉越來越順,雖是做不到像大肉陳那樣一刀下去斤兩剛剛好。但她割肉動作麻利,每次都少割一點,最後補一些。
漸漸地,臨近晌午,圍攏在肉攤前的人都買好肉走了,陳敏達瞧著錢匣子裡堆得小山一樣高的銅板,嘿嘿直笑:“柳子,你真厲害,誰要能娶個你這樣的媳婦,那可真是享了福了。這些嬸子大娘們也真是奇怪,我賣肉的時候,他們一萬個不樂意,換成你賣肉,就都高高興興的了,不就是我割肉割得慢點兒嗎。”
田柳翻翻白眼,恨鐵不成鋼地瞧了他一眼,轉頭看看四周沒人,才小聲說道:“他們對你不滿意,並不全是因為你割肉慢。你這做生意的方式就不對,先割一大塊肉下來,再一回兩回往下割,他們就會覺得,那是從他們的肉上往下割呢,好像給他們的肉變少了。你看我是怎麼割肉的?先少割一點,再給他補上一點,他就覺得他買的肉變多了,心情自然好。”
陳敏達一邊思索,一邊連連點頭:“哦,對呀對呀,是這麼個理兒,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柳子,你真是個做買賣的好手,你太聰明瞭!”
田柳得意地揚揚下巴:“陳大哥,你還是去唸書吧,我覺得你不適合做生意。”
陳敏達嘿嘿一笑:“做生意有什麼難的,我慢慢學,不就會了嗎?再說了,我今年就該定親了,找個能幹的媳婦兒,問題不就都解決了嗎。”
田柳瞥一眼自己籃子裡的撒子糖棗,發現沒怎麼見少,就有點兒不樂意了:“我幫你賣了這麼多肉出去,你怎麼不幫我賣貨呢?那你自己來賣肉吧,我要去賣貨了。”
田柳把刀子一扔,拎起籃子就要走,卻被陳敏達一把抓住了手腕:“柳子你別走啊,你的撒子糖棗若是剩下了,我都包圓兒還不成嗎?大骨頭還沒剃呢,你自己剃吧,想留多少肉就留多少。”
“這還差不多。”田柳抿著小嘴兒笑笑,開始動手剃骨頭。剛割了兩塊下來,就見幾個年輕的小夥子,進了對面桃子的麵館,其中一個,竟然是被他揍過的馮滿。
田柳眉梢一挑,眸光中添了幾分寒意。這個壞蛋跑來姐姐的麵館幹什麼?姐姐和姐夫小日子過得挺好的,但是大鐵匠是個實誠人,頭腦並不是很靈光,萬一受人蠱惑誤會了什麼可就不好了。
田柳把刀子一扔,連自己的籃子都沒有拿,就直接跑了出去。
“哎……”陳敏達怔愣地瞧著她的背影,順勢往前追了兩步,見他進了桃子的麵館,這才放心地回到肉攤前,拿起刀子繼續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