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人。
人行道上。
馬路上。
抓著裝了私釀琴酒的玻璃瓶蹣跚前行。
火把。
球棒。
高爾夫球杆。
他們早就準備好變裝道具等著電話響起。
車子很慢地駛過一個穿燕尾服的男人,他的衣服上有許多舊血漬,手上拿著一根兩英尺寬、四英尺長的木頭,一側縮小做成握把,另一側則像狼牙棒一樣插滿鋒利的金屬片。
所有房子裡的燈都關掉了,但其他地方反而出現許多點狀光源。
手電筒在灌木叢中、小巷裡掃射。
光束往上照著樹枝。
即使坐在車子裡,伊森還是可以看出聚叢集眾的分類。
看得出來有些人只是將狂歡會當成一個可以打扮、喝醉、盡情玩樂的機會。
看得出來有些則是滿臉怒氣,顯然想要藉此傷人,或者至少看別人行兇,以滿足自己內心的暴力渴望。
看得出來有些人無法忍受,一邊往小鎮中心的瘋人圈走去,一邊眼淚鼻涕齊流。
他刻意避開大街,開在小巷裡。
第三街和第四街之間,車燈照到一群超過三十個的孩童正跑過馬路,每個孩子都換了衣服,嘴裡發出土狼般陰陰的笑聲,小手握的刀子在燈光下發出寒光,
他沿路找尋義警的身影,他知道他們應該穿著一身黑衣,揮舞彎刀,可是到目前為止,他一個都沒看到。
伊森轉進第一街,來到小鎮的最南端。
他將越野車停在牧場旁的馬路上。
關掉引擎,下車。
電話已經不響了,可是群眾聚集的吵嚷聲卻愈來愈大。
他突然想到,四天前的晚上,他就是在這裡發現艾莉莎·碧爾雀的屍體。
天啊!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才四天就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還不是他該現身的時候,不過也快了。
你還在逃跑嗎?凱特?
他們抓到你了嗎?
他們正拖著你和你丈夫往大街前進嗎?
你害怕嗎?
還是其實你早就預知你遲早會出事?
準備好等著這場噩夢落幕嗎?
松林鎮的外緣又黑又冷。
奇怪的隔絕感。
彷彿站在體育館外,聽著球賽觀眾製造出的巨大聲浪。
小鎮中心傳來巨響。
玻璃碎裂的聲音。
人們的歡呼聲。
他坐在越野車的保險桿上,享受著引擎蓋傳來的熱氣,等了十五分鐘。
讓他們聚集吧!
讓他們瘋狂吧!
沒有他,什麼都還不能開始。
沒有他,一滴血都不可以流。
潘蜜拉睜開眼睛,一片漆黑。
她全身都在發抖。
她的頭好痛。
左大腿好像有火在燒,感覺像被咬掉了一大塊肉,
她坐起來。
他媽的這到底在什麼鬼地方啊?
好冷,好黑,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她結束最後一個心理諮詢後離開醫院……
等一下。
不對。
她看到伊森·布林克的越野車駛向小鎮邊緣的南方森林,便走路跟蹤他……
瞬間,記憶全回來了。
他們打了一架。
她顯然打輸了。
之後,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她站起來,左大腿傳來的劇痛讓她哭出聲來,她往後一摸,牛仔褲被割掉了一大塊,大腿後方被切開一個還在流血的大傷口。
他把她的追蹤晶片拿出來了。
那個殺千刀的混帳。
怒火讓她猶如吃了一劑止痛藥,她不再感覺疼痛,即使她開始跑離圍牆,往鎮上跑,愈跑愈快,穿過黑暗的森林,逐漸聽不見圍牆高壓電的嗡鳴時,她也沒感覺到痛。
遠方的尖叫聲讓她不禁停步。
那是畸人的尖叫聲。
可是,事情有點不大對勁。
尖叫聲怎麼會從正前方傳過來?
事實上,依照她的速度,她早就應該要跑到馬路上了。
幹!
幹!
幹!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可是她很努力地跑,連痛都顧不得了,她離圍牆至少有一英里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