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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我發現在一個骯髒的小廟裡,背後有一尊二十英尺高的沒有表情的佛像盯著我,我也能夠做手術,就如同在一間有自來水,有漂亮的綠瓷磚牆,有電燈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裝置的現代化手術室裡一樣。

他滿懷信心地談到戰局的發展。日軍雖然佔領了很多地區,但是從最後結果的角度來看,這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緊緊抱住已經征服的地區,好比一個人抱住一隻老虎的尾巴。“據我看來,日本人永遠不能征服中國。我覺得這是一件力所不及的事。中國幅員廣大,人口眾多,人民對侵略者恨之入骨……”

然後他說到私事:

從我們上次見面以來好像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你一定經歷了許多事情。我確實經歷了不少事情。過去一、二十個月——很快就要兩年了——過得很豐富,豐富得我不知從何說起,我希望在我寫給你們的那些信裡你們至少收到一封……我猜想你們從來也沒有收到過我的信……

郵件到得非常沒準。信到了中國以後,再到我手中,至少還要五個月。我估計每二十五封信中,我只收到一封。我對於這,現在多少也認為命該如此了。

我有時候嚮往咖啡、嫩烤牛肉、蘋果餡餅和冰淇淋。啊,鮮美無比的食物的幻景!……書籍……現在還有人寫書嗎?還有人演奏音樂嗎?你們跳舞,喝啤酒,看電影嗎?軟綿綿的床上的乾淨被單是什麼樣的滋味?女人還愛人家去愛她們嗎?

所有這些東西會被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一點也不覺得驚異,這實在讓人傷心……

我正在打算回國一行,預計年底可以到加拿大。我希望從美洲回來的時候帶著五萬美元,那個數目可以維持我們的全部機構(醫院、學校等等)五年。這兒他們需要我。這兒是我的領域。這些人是我的人民。不多寫了。親愛的朋友。

董驚醒了,從炕上爬了起來。他好像剛睡著。是不是他想象著聽到了人聲?他用中國話喊了出來:“誰啊?”

一陣大笑響徹了整個屋子,窗戶外的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嚷道:“老人家……這是晉察冀的老年人!一隻耳朵的老公雞把你啼醒了。起來,孩子,揉揉眼睛,醒醒吧。今天很忙,現在已經五點了!”

五十五

10月份來了,他預定要啟程回國。但是,連同他在冀西新建立的醫院在內,全區現在一共有二十個後方醫院了,於是他寫信給聶司令員說:“我又在推遲行期,以便到各醫院巡視一次。它們有一部分是新的,還有一部分我好久沒視察過了。在做這項工作以前,我決不能離開。這次巡視工作需要10月份的大部分時間。我打算在11月初啟程。”

他現在率領著醫療隊出發去作最後一次巡視。到了10月20日,巡視工作快完成了,這時日軍突然出動了五萬兵力猛攻晉察冀,並且配備著自從戰爭在邊區開始以來數量最多的坦克和飛機。聶司令員通知他們,這次攻擊是敵人企圖消滅整個晉察冀的中國抵抗力量的一次大規模掃蕩。八路軍的冀西司令員呂正操將軍請求戰地醫療隊到他的首當其衝的部隊那兒去。

“但是如果我們到前線去參加戰鬥,”董說,“你又不可能在11月初啟程了。”

白求恩研究了一張北方的地圖,回想起聶司令員所說的日軍征服晉察冀的計劃。如果聶的估計是正確的,目前正在展開的戰事就會影響整個戰爭的前途。對於日軍來說,只要邊區一天擋住他們的路,他們就一天不可能征服中國。而且人所共知,在他們的在太平洋地區擴大戰爭的計劃裡,華北被看成為一個軍事基地和人力補給地。

“如果晉察冀淪陷的話,”白求恩說,“我這次回國就毫無意義。等目前的戰鬥結束以後我再啟程。”

在10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戰地醫療隊出發到北線去,那兒主要的戰事正在淶源與摩天嶺之間的戰線上展開。11月2日,他們到達摩天嶺附近的一個小村莊。

醫療隊在黑夜的掩護下到達了目的地。在醫療隊與戰地指揮部之間匆匆忙忙地建立了一個通訊網,呂司令員特地撥了一架軍用電話機供白求恩使用。

白求恩到達的訊息很快就在部隊裡傳開了。呂的部隊大部分是身經百戰的東北軍戰士,他們在晉察冀軍區成立的時候成為八路軍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得到了無畏的戰士的名聲。呂的抗日戰績有一些已經成為傳奇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和他部下的戰士一同作戰,他的性情歡快,有機會的時候一講起故事來精彩萬分。他和白求恩兩人一見面就像多年未見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