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貼身伺候的阿展,看見滿地鮮血,也在剎那間對男子的殺伐果斷感到後怕,這是對死亡的本能害怕,可想而知真正的執行人又要獨自承擔多少。
那段時間人心惶惶,就連百里軒自己都會陷入殺戮的魔障中,偏生他是主審官,不能表現出絲毫膽怯,這隻會讓敵人覺得有機可乘,繼而造反。他只能用更強硬的手段去武裝維持,打過這場曠日持久讓人心生絕望的戰爭
而秦小一,卻是個最不可控的。說她打探行蹤的方式蠢吧,她又能拿到舞弊案的名冊,千里迢迢跑來雁東獻出。說她聰明吧,這三不五時的窺視,打聽自己行蹤又傻得直白可愛,他一直以為秦小一是另有目的,或許在效忠些什麼人,但查了五年,她的背景真的比清水都還要清。
正是她這種誤打誤撞,沒頭沒腦的窺視打探,讓百里軒覺得好氣好笑,還真就分了點神去關注這個奇怪的小姑娘。而三不五時讓阿展彙報秦小一的近況,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之一。
現在猛的聽見秦小一不再問起自己的行蹤,他竟有些不悅。提筆又寫了幾行,腦海裡卻自行計算著他有多久沒見到少女,越想越煩悶,但又覺得自己這是不對的,他竟然欣喜少女的窺探。
“叫她過來……本王有事問她。”越是不想就越是想見,最後百里軒被滿心的煩躁擾得不行,只好吩咐阿展叫人過來,未尾還掩飾似的補了一句。
“不巧,秦小一剛剛外出了。”阿展慢了一拍的回道,睹見男子銳利攝人的目光掃了,立時冷汗直冒,連忙叫來暗衛詢問少女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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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肆中,秦小一竟湊巧遇到了紀少熙,昔日翩翩少年此刻猶如落魄書生一樣在酒肆買醉。秦小一饒有趣味的坐下,喊起“掌管的,給我來一壺這位公子喝的酒。”
紀少熙見有人坐他旁邊打擾,怒眼瞪去,卻見少女的模樣十分眼熟,但在酒精幹擾下,他硬是想不起少女的名字。紀少熙打著酒膈吶吶道:“你是誰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四海賭坊。”
少女說出這地點時,紀少熙混沌的腦袋已經映入了幾分回憶,他兀的搖頭自嘲:“是你啊……這地點我記得,也是在四海賭坊,我頭一次幫不上白雪……”。
說完這斷斷續續的話,紀少熙就像整個人陷入了回憶中,掉了魂似的。秦小一心知他現在的處境,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權當順便安慰一下。
紀少熙喝得醉醺醺的,見秦小一好意安撫,竟也不推脫,咧嘴一笑就把禮數理智都拋之腦後,揚言要她一同陪飲。秦小一的芯子和古代人不一樣,自是爽快的點頭答應,兩人便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酒壺橫七豎八的扔得滿桌都是。
百里軒深夜尋來,就看見兩人一同睡趴在酒壺中,紀少熙口中還嚷嚷著“再喝!”導致男子臉色越發嚇人,酒肆掌管甚至懷疑少女合該是俊美男子的妻妾,不然怎會一見到少女與醉酒公子頭靠著頭睡趴在桌上,會一臉捉姦在床的氣憤模樣。
秦小一醉後倒是十分安靜,側趴在桌上不時傻笑,模樣憨厚極了。百里軒嘆了一聲,還是親自上去扶起了秦小一,正巧就聽見紀少熙喊了一聲:“白雪”。
男子好看的劍眉一粥,耳邊便傳來秦小一帶著酒香的溫熱呢喃,那嗓音裡流露出來的哀慼憐惜讓他心上一窒:“死纏爛打是沒用的,為自己保留一點尊嚴吧。”
少女的嚶嚀裡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不知道自己的話被人悉數聽去,她搖頭晃腦的點醒紀少熙道:“該離開了。”
從酒肆回到王府後,他的心情就變得十分複雜,煩躁,鬱悶不爽。直到抱著少女回到她的廂房,才氣惱的回過神。
他當然知道聽說過雁東軍營的流傳,說秦小一深深傾慕著自己,但他總覺得自己從秦小一的眼睛裡沒發現過他所熟知的愛慕眼神,秦小一總是打聽著自己的行蹤,找不到人了會慌張,卻也從沒見過她有任何的迷戀。
百里軒感到十分不解,他呢喃出聲:“離開你是想離開王府?”
“是要走的。”
“為什麼”聽到少女醉醺醺的回答,男子用力的握起拳頭,他直勾勾的盯著少女,幾乎有些失控。
“因為……這不是我家。”秦小一喃喃說晚後,就沉入夢鄉了。
“不……不是的。”至於不是什麼,這話的剩下未說出口的話,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突然在他心裡紮根發芽,揮之不去。
這一瞬間,天色漸變,彷彿又走上了一條不同的路。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