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展眼觀鼻,鼻觀心的上前為主子重新奉茶,而一旁冒著熱汗的官員,點頭哈腰的拿出河西村一帶的地圖交與太子,然後佯裝鎮定的念起他們一致制定的賑災措施。
這些措施不過是在秦小一的提議上刪減增改,與百里軒得來紙張上的內容大同小異,不聽也罷。百里軒拿著熱茶慢品,狀似仔細聆聽,又像是對此充耳不聞漠不關心。
腦海中只餘下那一抹小小軟軟的身影,天知道當時他跨步出了內堂,就見到秦小一坐在椅上低頭寫字,他多想衝過去把人抱起來。
才跨出第一步,少女即若有所感的抬起了頭,他以為秦小一是發現了自己,卻不想她面帶祈求的把紙張交給一旁的太子!
太子接過紙張,態度親暱無間不說,還提起了解藥的事,他要給秦小一治啞症?也對,要不是郭嘉栽贓陷害,小一怎麼會傷了喉嚨,從此再也不能說話。而太子肯放下身段主動拿出瞭解藥討和,秦小一卻犟著沒用,這曖昧不明的話,幾乎像一盆冷水從頭淋下,讓他幾乎遍體生寒。
他毫不懷疑秦小一有這個能力,博得太子把解藥自動送上。
百里軒站在廊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少女。他不蠢,從秦小一與郭嘉的雙雙失蹤,就推斷出了幾分事由,絕對不可能是郭嘉從守衛森嚴的軍牢裡脫身,還越過大半個營地劫持秦小一的。
這手筆怎麼看都像是秦小一做的,她總是能幾次三番,在重重包圍下巧妙的脫身,特別是阿鵬查到,秦小一幾次徘徊到軍牢門外,讓他不得不多想。
可當時雁東與古月氏戰況激烈,他實在分不出更多的人手去把人捉回來。再次得到秦小一的訊息時,她人已經跟在太子身後,單是這一點,足已證明秦小一和郭嘉這事脫不了干係。
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像劈開了兩半,一半是對秦小一倒戈怒火中燒,另一半是這死丫頭確實聰明得可以,一手金蟬蛻殼被她玩的精彩絕倫,連白斌沈韜都歎為觀止,氣得他直想把人抓到綁起來。
但一見秦小一依賴的藏在太子身後,另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難受直湧心頭,幾乎要湮滅他所有的理智。就算太子害得莫家流放,他也從未如此憤怒過,想不顧血緣把太子抹殺過去。
要不是他極力壓抑恐怕早已付諸行動。而今心心念念間,都是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可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是什麼讓秦小一背棄了自己,轉向太子一脈?
終日苦思而無果,這幾乎成了心底摧之不散的執念。要清楚知道秦小一所有的過往,心思,因由,成了他最想得知的隱秘。
“王爺,王知縣因延誤災情,太子殿下已把王知縣的官職罷黜,這空缺由宋主薄暫代,摺子也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不多時便已經定下了……”熱汗不斷的幕僚唸完賑災措施後,把這目前最重要的事道了出來,前頭的話端親王爺也沒反對,這事應該也不會多言吧?
幕僚如此想到,然而下一瞬冷峻男子便嗤笑出聲:“主薄一職,掌管此地錢糧戶籍,而知縣卻是這一方天地的父母官,怎麼說也該是朝廷任命,或縣丞暫代處理,何時輪到一個小小的主薄代勞了?本王早有耳聞,借商賈獻糧捐官,獻糧的既然是宋家,他家不是另有一子宋文已過會試嗎?何不推舉宋文。”
幕僚怎麼敢答他宋文與宋家不和,早已分家另過。而宋主薄投靠太子殿下,為獻糧牽橋搭線,所以太子才許諾知縣之位相答啊!
幕僚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巴巴的道:“宋文不孝不悌,父尚在而分家,德行有虧,恐怕難當知縣……。”
“這事啊,你們該不會不清楚宋家老爺寵妾滅妻,害得宋文其母投繯自盡,宋文才與主家分家的吧?收斂其母屍骨,不曾要過宋家分毫錢財,還為了宋家一族族學而盡心。哪來的不孝不悌了?”
百里軒漫不經心的回道,黑沉的星目淡淡掃去,卻足以看清人心。幕僚對這些事是心知肚明,當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求助的看向太子。
太子嘲諷一笑,意有所指道:“皇叔倒是清楚得很。可宋文一無考核二無舉薦,怎麼比得上宋主薄過了考核又有鄉紳舉薦的在職官員要好,良禽擇木而棲,選人易位也是一樣,擇優而最適。本殿下倒是對他……很滿意。”
太子說到‘他’時,莫名的停頓了一瞬,才慢悠悠的補上一句很滿意。惹得幕僚疑惑望去,這話好像另有深意?
百里軒眼波一震,如何不知道這話裡有話的意思,是她而非他吧?
黑沉的眸子毫不露怯,他直直迎著太子的視線,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