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橫江這種無悲無喜,榮辱不驚的神態,讓竇胥覺得有些膽戰心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足下升起,侵入渾身上下,讓他不寒而慄。
若非鬼修一脈,在修至純陽仙人之前,只是魂魄之軀,沒有肉身,只怕竇胥背後早已是冷汗直流。
鬼修中人,大多是死過一次,只剩下魂魄,沒了肉身,這才只能選擇鬼修法門,別無他法。
死過一次之人,才最明白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於是,死過一次的人,往往會更怕死。
竇胥默唸九崇山一脈定神咒,安定心神,再朝橫江拱手一拜,道:“此番若沒有下相助,我必定守不住師尊傳下來的鬼仙根基!大恩不言謝,以後下若有差遣,哪怕刀山火海,我竇胥在所不辭!”
橫江卻道:“若我對你沒有這一場大恩,難道我差遣你的時候,你會無動於衷?”
竇胥神色一愕,道:“下和我師尊是道友,在我心中下就是我師門前輩,就算前輩對我沒有恩典,只要前輩有事召喚我,我必定會全力以赴。”
橫江道:“此事已了,你早些離開封魔島。如今紫霄天尊高舉仙國離去,周圍方圓數百萬裡,成了是非之地。中土帝國三道場,雖有蝠池道場被外道所滅掉,可道場總數卻從三十六座變成了四十座。外道入主,必有血雨腥風,中土帝國已經成了是非之地,你等聶隱娘門下弟子,還是早早前往中央淨土,再去深淵地獄,尋你師門前輩。”
竇胥道:“這……師尊命我鎮守封魔島,師命不可違。”
橫江不置可否搖了搖頭,稍作沉吟,轉而指著那八部天龍塑像前方,供桌上擺著的那一隻名叫大夢蟪蛄的寒蟬,道:“此物本是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之物,古木風在鬥魔洞府裡,與我爭鬥一場,被我斬了肉身,只剩下一絲殘魂逃走,不曾想到,這大夢蟪蛄,竟出現在了你師尊的洞府。”
竇胥道:“師傅也去了一趟鬥魔洞府,正要見到下和古木風激戰,見到古木風大敗而逃,於是就將古木風遺落的大夢蟪蛄取走。師傅還交代我,等到下回來之後,讓我將這大夢蟪蛄,還給下。”
“這大夢蟪蛄我送你了。”橫江衣袖一揮,隔空施法,供桌上的大夢蟪蛄離桌而起,落到竇胥手中。
“這如何使得!”竇胥何嘗不知當年古木風與蝠池道場在中土帝國的聲威,何嘗不知蝠池道場諸多蠱術,全是因古木風得了九崇山蠱法一脈傳承。他更知道,這一隻大夢蟪蛄,乃當年蝠池道場蠱術的根基。如今橫江卻一言而決,蟪蛄送給了他,這讓竇胥心中百感交集,異常激動。
“你離開封魔島,這洞府裡除了八部天龍的塑像,以及這大夢蟪蛄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不算重要。你拿著大夢蟪蛄,帶著八部天龍塑像,去深淵地獄裡,再交給聶隱娘。若他問你為何不尊師命,你就說是我讓你走的!我若所料不差,聶隱娘把你留在此地,多半也是叮囑你好好修行,若有朝一日我回到了宣明道場,你就會登門拜訪,將大夢蟪蛄交給我,是不是?”橫江深深的看了竇胥一眼,不再逗留,朝洞府之外,大步而去。
“這……這事下是怎麼猜到的?”竇胥眼神驚疑不定。
“我和聶隱娘相識一場,在封魔島裡做了十餘年鄰居,對她頗有了解。歸根到底,她也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必定不會將大夢蟪蛄佔為己有。不過,她這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領了。我宣明道場一脈,對於蠱術一途,本就不太在意,這一隻大夢蟪蛄,我拿回去也無用處,不如借花獻佛,將之送你。”說完此話,橫江已經走至洞府大門之外。
海風習習。
空氣裡帶著淡淡的鹹味。
橫江以太乙庚金劍氣,御劍飛行。
獨孤信端坐在劍鋒之上,擺起了一個燒烤架子,以仙門法術燒起一團火焰,正在燒烤海鮮。
香味正濃,獨孤信拿出了酒。
橫江在前方御劍,一手端著酒,一手拿著一串烤魚,一口魚肉一口酒,吃得很是歡快,吃飽喝足之後,橫江又嘆道:“我年少之時,在周先生門下求學。我見周先生辛苦,就像下廚做幾個拿手菜,給周先生享用。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周先生都會斥責我,說君子遠庖廚,堂堂讀書人,怎能在沾染一身油煙味,真是有辱斯文。”
獨孤信仔仔細細的翻動著燒烤架上的烤魚,如同一個正在繡花待字閨中的賢良淑德的少女,頭也不抬,道:“橫兄是在笑我,沾染了油煙,就不是一個君子?”
橫江又拿起一塊烤魚,大口吃著,道:“當年周先生斥責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