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好的百葉窗露出的光映在床單和他的臉上。
傑西卡注視著兒子,那橢圓的臉很像她自己,但頭髮卻像公爵……炭黑色,亂成一團。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灰白色的眼睛。傑西卡笑了。她突然注意到兒子臉上的基因遺傳特徵……臉形、眼眶很像她,而神態、輪廓卻跟他父親的一樣,這些特徵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有了。
她想兒子的長相是偶然模式的精巧定型,是沒有窮盡的連續體的瞬間結晶。她想要走到床邊,跪下,把兒子摟在懷裡,但因為越在場,她不能這麼做。她退出來,關上門。
越已回到窗戶旁,他受不了傑西卡看兒子的那種神態。為什麼瓦娜就沒有給我生幾個孩子?他暗暗自問,難道有某種比·吉斯特的原因?也許她受命完成別的使命?那是什麼?她愛我,那是自然的。
越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許只不過是一場大陰謀中的一個小卒,不可能瞭解和弄清計劃的目的和內容。
傑西卡走到他身邊說:“小孩睡覺時無憂無慮的樣子真讓人陶醉。”
他機械地應道:“大人要能這麼放鬆該多好!”
“不錯。”
“我們在哪裡丟失了它?”越喃喃地問。
她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那奇怪的語氣,但心裡仍掛著保羅,想著他在這兒訓練的艱苦,生活的差異……與他們原來給他設計的生活大相徑庭。
“我們確實丟失了什麼。”她說。
她看到窗外的一個斜坡,兩旁的灰綠色灌木在風中掙扎……
葉上沾滿灰塵,樹枝幹枯。上方一堆深黑色的雲掛在那兒,阿拉凱恩奶白色的太陽發出銀色的光芒……就像她身上的那把嘯刃刀。
“天空好暗。”她說。
“這也是由於缺乏水分的原因。”越答道。
“為什麼水會這麼少?這兒有火山岩,有好多能量源,我都能數出不少。有極冰。他們說不能在沙漠打井,因為有沙暴和沙潮,裝置還沒裝好就被它們破壞了,不然就會是沙蜥搞破壞。他們沒能找到水的蹤跡,真正神秘的是他們在盆地和坑窪處打出的井,你看過那方面的資料嗎?”
“先有水滲出,然後全部消失。”他答道。
“可那就是神秘的地方。水找到了,卻又枯竭,再也不出現水。
然而在那附近的井也是同樣結果:滲出水,再枯竭。難道沒人對此感到奇怪嗎?“
“這確實奇怪,”他說,“你懷疑有某種生命體?那應該顯現出某種跡象?”
“什麼跡象呢?異形植物……或動物?誰能辨認呢?”她轉身對著那斜坡,“水枯竭了,有東西斷了它的來源,這就是我的懷疑。”
“也許原因已清楚,”他說,“哈可寧人封鎖了大量有關阿拉吉斯的資料資訊。也許有理由把這也封鎖起來。”
“為什麼?”傑西卡問,“空氣及大氣層中有水分,當然很少,可卻是存在的。那是當地水分的主要來源,靠風濾器和沉澱裝置收集,那些水分從哪兒來的?”
“極地?”
“冷空氣帶出部分水分,在這兒,哈可寧人隱藏著許多秘密,需要調查,並非一切都與衰微香料有關。”
“我們眼前肯定有一層哈可寧面紗,‘他說,”也許,我們……“
他突然停下來,注意到傑西卡非常認真地注視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你說‘哈可寧’時的語氣,”她答道,“就是公爵在說到這個令人痛恨的詞時,語氣也沒你那麼惡毒,我不知道你這個人有什麼原因要這麼恨他們,威靈頓?”
天!越想,我已引起了她的懷疑!現在我必須應用瓦娜教我的所有花招行事。只有一個辦法能解除她的懷疑:盡我所能講真話!
他說:“您不知道我妻子,我的瓦娜……”他抬抬肩,嗓子裡一硬,說不下去,過了一會接著說:“他們……”越說不出那句話。他感到萬分痛苦,緊緊地閉上眼睛,默默地承受胸中的陣陣劇痛。有一隻手輕輕地觸了一下他的手臂。
“原諒我,”傑西卡說,“我不是故意要揭舊傷疤。”她想:那些畜牲!他的妻子是比·吉斯特……他身上的一切都說明了這一點。很顯然哈可寧人殺了她。這又是一個可憐的犧牲品,因仇恨而與阿特雷茲結盟。
“對不起,”他說,“我不能夠談這事。”他睜開眼,讓自己完全沉浸在內心的悲痛中。這至少是真心的。
傑西卡仔細觀察著他,注意到他上揚的雙頰,一雙杏眼露出了黑斑,誠實的膚色,像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