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見面該有的語氣。
“嗯,媽,是我。”李漣漪握住她蜷曲的手指,心莫名地有點酸,記憶中母親的手是不沾陽春水的,像青蔥般細嫩好看。可現在已經佈滿細細的皺紋,有點乾巴,摸上去還有些粗糙,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渴嗎?要不要喝點水?”她放開手指,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清水。
卻見宋輕蝶驀然慌張起來,瞳孔迅速放大,抖著聲音迅速縮排被子裡,“漣漪,這是哪裡?有藥水味——是醫院——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
李漣漪拿著杯子的手僵了僵,片刻,她坐到床邊,對著已明顯受驚的母親,以誘哄的口氣輕聲說道,“好,不打針,媽,來,我們喝水,喝完水……”她稍稍停了下,繼續道,“我們就回家。”
被子鼓起的那一團還在抖,“不要回家,我不要打針!很痛,他們還給我打!很痛……”
杯中的清水溫度很高,可李漣漪握在手心裡,卻覺得冰冷得讓人心都開始發麻。
她不再說話,眼神靜默地聽著母親躲在被中恐懼的喃喃自語,後來稍稍平靜下來,就開始絮絮叨叨,像是在講故事,語無倫次但記憶清晰。那都是些久遠的回憶,她亦曾置身其中,成為被害者和……幫兇。
直到太陽落山,暮色四合。
宋輕蝶似是疲累了,微閉上眼睛,小聲道,“漣漪,媽最近總做惡夢,夢見你們都嫌棄我,厭煩我,所以都不要我了。”她的手指緊緊箍著李漣漪的手腕,像是怕她真的走開。
“我不是故意要吃藥的,我只是睡不著……”她有些委屈的怯聲解釋道。
原來她神智還算清明的,李漣漪唇角勾起一抹笑,反手握住她,“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知道,”她慢慢說,“而且,夢都是反的,我們都不會嫌棄你,不會厭煩你,不會不要你。”說話間她心中竟湧出無限悲憫來,說到底,原來誰都有錯,可是亦都沒錯。
“真的嗎?”
“嗯,媽,你安心睡,我陪著你。”
宋輕蝶終於安靜下來,勾著她的手指慢慢睡過去。
當李漣漪從重症病房悄聲走出時,她的父親李騰飛還守在門外,似乎是從她進去以後就一直站在那兒的,他的眼中充滿血絲。
“她怎麼樣了?”
“挺好的,”她點頭,輕道,“已經睡著了。”
他嗯了聲,過了半晌,才道,“那你回去吧,你媽這邊,我會好好處理的,你不要太記掛在心上。”
走廊上的燈光亮白得有些刺眼,李漣漪微眯了下眼,隨後抿唇道,“好,不過今晚我不走了,我想陪媽一個晚上,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說罷,不再看他,轉身又欲走進去。本來她確實是打算要走的,可現在,她決定打消這一念頭。
卻聽見他聲音低沉,遲疑的問她,“漣漪,這幾年,顧方澤……對你好不好?”
她腳步頓住,過了一會兒,回頭看他,笑了笑,“嗯,他對我很好,我選中的丈夫麼。”她的半邊臉隱在陰影裡,看不大清楚表情,可嘴角分明是翹著的,確實是在微笑。
****Chapter15 未接來電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清早,母親還未醒來,李漣漪在醫院的洗手間草草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院搭車前往飛機場。
短短三天,她居然乘坐了飛機三次,儼然成了一空中飛人。
捏著手中的機票,她在心裡嘆息,平時總戲謔一年到頭中國美國兩處奔波的顧方澤把飛機當家,把空姐當後宮佳麗,現在倒好,遭報應了吧,這下輪到自己,才知道這滋味真真不好受。
在檢票口排隊時她拿出手機想給李騰飛發個簡訊,算是告別,這才想起手機從昨天進了醫院就一直是關著的,趕緊摁鍵開機。
笑話,她昨天可是沒請假就飛到D城,雖說是電視臺的當家花旦,可無故曠班是員工守則規定的大錯中的大錯,扣工資還是小事,被全臺通報批評那她臉就丟大了。
果然,一開機便嘀嘀嘀的響個沒停,未接來電N個,她一個個往下拉,兩個是杜程程的,五個是她的頂頭上司阮守務的,還有一兩個是同事的,而剩下的是……顧方澤。
居然有八個他的未接來電。
她疑惑地皺起眉頭,這還真是奇怪了。結婚以後,她與顧方澤的相處方式一向就是各過各的,互不干涉,除非涉及到了兩方家長,一般來說,他從不曾主動聯絡她,即便是她的生日啊情人節聖誕節乃至結婚紀念日,也不過是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