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天性仁德,在幾個兄弟中最能容人且尚且算任人唯賢。不吝餘力,為謀天下之福祉殫精竭慮,是個可堪大任的人選。兩年前荊州一案,他甚至以身犯險救下荊州一洲百萬百姓性命。如此功績赫赫,獲朝野上下一片擁戴。一是惠明帝自己放心,二則此舉乃大勢所趨。比起暴戾且頗有些剛愎自用的二皇子,太子則寬厚得多。由趙宥鳴繼位,惠明帝便不擔心自己駕崩,趙氏皇族兄弟鬩牆。詔書一下,登基大典便定在明年年初。新皇繼位要迎蒼天,奠玉帛,行繼位大禮,大赦天下。新皇則必須即位大典後面見百官,受百官朝賀。不過大召與前朝不同,新皇繼位,只需朝中五品之上的官員進行觀禮朝賀便可。胡霍乃從三品一方大員,自然也是要隨著一起進京。然而他身為西南駐地的主心骨,是輕易不能離開的。此地多年來靠胡霍一系人來恫嚇來犯的敵人。雖說如今因周公子沐長風搜剿西南,此地兵禍之事暫告一段落,無論邊陲小國還是悍匪流民皆元氣大傷。但即便如此,邊陲的兵妨卻絲毫不容懈怠。畢竟只要稍有鬆懈,就等於給大召國土在西南一角開了口子,好叫有心之人趁人之危。所以離開之前,務必選出一個能代替他鎮守西南的人出來。不過胡霍手下的猛將不少,但能冒頭之人卻幾乎沒有,如此一來,委實磕磣。思來想去,胡霍便將手下的心腹來回挑揀。可挑來挑去,又實在選不出可堪大任之人。最後還是周博雅提議,若他信得過,由暫不歸京的沐長風暫代他職。沐長風請旨南下西南不過兩年多,雖時日不長,能力卻是有目共睹。但胡霍總有些猶豫,沐長風的能力再強,那也不過一個初入戰場的毛頭小夥子。他即便欣賞他,也做不到對他像對自己跟隨幾十年的親信那般信任。但京城的旨意在即,容不得他耽擱。一時間尋不到兩全之策,胡霍只能採納了周博雅的建議。尋個合適的場合,宣佈由沐長風暫代他。此訊息一出,一片譁然。副將們對此決定十分詫異且不解,誠如胡霍所想,沐長風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作戰經驗,都不若他們幾十年追隨胡霍親厚。胡霍要走,選自己心腹暫管無可厚非,可這姓沐的小子算什麼?哪怕出身高貴,有號稱將士名門的家族做支撐,可也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他們怎麼也沒料到,爭來爭去,便宜了外來小子的結果。胡霍宣佈了事情便回府去收拾行囊。此次進京,沒個一年是沒可能再回昆城。路上該打點的,到京城該打點的,此時都要好好準備起來。他一走,該鬧事的便蠢蠢欲動。其中幾個野心勃勃的對此決議不服,不敢反抗胡霍,只敢暗中搞些小動作叫沐長風知難而退,自己放棄暫管一事。然而他們才將將挑釁,沒噁心到沐長風,卻被沐長風以秋風掃落葉的架勢全毫不留情面地打回去。沐長風平素看著懶散,真要對上,那群只會上陣血拼的憨子可玩不過他。胡霍見自己手下的一群人被一個小子給收拾了,心情當真十分的複雜。那群蠢貨一群拎沐長風的跟前,居然連一個回合都沒撐下來,實在丟人。如此也只能認了。而遭遇沐長風秋風打落葉的強勢打擊的憨子們,再不敢有異議。事情定下來之後,胡霍便決定隨著周博雅一行人一道進京。臨行前夕,沐長風來找周博雅喝酒。兩人一人一壺清酒,不用酒菜,也不懼纏綿的寒風,飛上屋頂當月對飲。周博雅是一身天青長袍,墨髮披散,垂落在胸腔背後。他端坐屋脊上,背脊挺得筆直,身姿頗為清雅板正。哪怕在如此場合他也依舊端方,像坐於靜室一般坐姿一絲不苟。而一旁的沐長風則姿勢隨意得多。常年一套不變的玄色錦袍,紅木簪子半簪著墨髮,姿態懶散隨意。此時不顧滿屋頂的青苔,就這般大喇喇地半靠著獸首仰躺在瓦片上。脖子高抬,一手枕在背後一手拎著酒壺,正往嘴裡灌著酒。酒水順著嘴角沒入衣領也不管,隨意又別樣瀟灑。周博雅看著他,也抬起酒壺飲了一口。他本身並不好酒,只是偶爾興之所至便飲上一杯,純當個意趣。周公子這已經過去的這小半生,除了在甜食上栽了跟頭,沒有叫他動心不已的東西。不,如今又多了個郭滿。換句話說,在如今周公子的眼裡,天底下只有小妻子與甜食不可辜負。蕭瑟的寒風帶著溼意,夾帶著草木的氣味,冰涼涼地拂在人面上。這風雖不及北方冰天雪地的寒冽,卻總有種別樣纏綿的刺骨寒意。兩人絲毫不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除了閒話,說得跟多的,自然是當今的形勢。惠明帝退位,趙宥鳴上位,對於周沐兩家來說都是好事。太子自幼明理且多容人之量,對保衛大召邊疆安寧的沐家祖上頗為推崇。惠明帝總忌憚沐家功高震主,對沐家也是多方打壓。如今沐家在趙宥鳴這裡,或許能緩和許多。不過這話沐長風不敢篤定,畢竟未來之事誰都說不準。沐長風自有思量,周博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