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員朝這輛車敬了禮，車緩緩駛進去，停好，那個軍裝男子給林洋拉開車門，“林先生，那邊請，首長在等你。”手指了指旁邊的院子。

大門敞開著，林洋小心的踏進去，一眼看見花園裡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老人，手裡拿著一支手機，皺紋丘丘壑壑，看上去很累，眼袋很深，乍看上去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只是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中不時的透出精光，林洋毫不懷疑這個老人的能力。

微微頜首，老人沒有反應，林洋也不敢造次，他不會認為這是個無害的老頭子，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散發出來的壓力讓他不敢小覷。

“這支手機，你看怎麼樣？”老人終於開口，聲音平淡的像是在聊家常。

林洋疑惑的盯著老人手上那支手機，粉色的翻蓋多普達，心止不住的狂跳起來，像是要跳出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筱米的手機，當初筱米拿這款手機的時候他就很疑惑，這個款式在中國並沒有上市，即使有水貨，輸入法及字型也是不完善，可是筱米這個從效能到款式都是一流的，當時她只說這是家裡的親戚送給她的，可是現在，在這個老人手裡出現了。

“看你眼神，這手機不錯，”老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把玩似地，翻開手機蓋，“裡面的桌布更不錯，你，要不要看看？”說著把手機遞給林洋。

林洋覺得自己在顫抖，接過手機，背景照片讓林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上面的兩個人，上面的場景，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他畢業那天，畢業典禮上，拍照時大概學士服沒穿好，潘文婷幫他整理衣領的樣子，當時他覺得有些不妥，也沒有拒絕，可是不知道怎麼會被拍成照片，而且還在筱米的手機上，設成背景。

照片上的潘文婷溫柔的看著自己，幫自己翻好衣領，而自己雖然面色尷尬，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角度看上去，倒像兩人含情脈脈的在對視。

“這個，怎麼會，這個……”林洋拿著手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是不是想說這個背景？”老人似乎在笑，聲音有些沙啞，“我那個傻孫女拍的。”

“筱米？”林洋喃喃道，不可置信的盯著手機，“她為什麼？筱米她……”

“我那個傻孫女，把這個設成背景，看了整整一年，倒是我這個做爺爺的看不下去，讓人把這手機拿了過來。”老人從林洋手裡接過手機，“怎麼樣？拍的還不錯吧？”

林洋已經聽不進老人說什麼，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筱米會拍下這張，他一直以為那段時間她請假回家了，原來她一直都在的。林洋覺得心很疼，他無法想象筱米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對著這個手機一年，如果，如果這個老人沒有把手機拿過來，她還要對著這個手機多久？

要有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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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不見的風景　4

“老頭子我害你在N市屢屢受挫，覺得委屈嗎？”老人輕笑，伴隨著重重的咳嗽。

林洋垂下頭：“老人家，我不敢。”

“老頭子我自私，也不是不給小潘面子，”老人悶咳了兩聲，“你說我孫女這樣，老頭子我能不心疼嗎？”

林洋握緊了拳頭，沉著頭不說話，他不心疼嗎？在一起的時候真是捧在手裡當成寶一樣，看見她笑，他就開心，可是，什麼時候，他把自己的寶貝弄丟了？他給自己找了太多借口，她不愛自己，她不愛自己，他一直這麼說服自己。甚至前天酒會上看見她跟別人一副小女兒態，他告訴自己，你是對的，她沒有你，一樣很好。

可是這一刻，林洋恨不得回到四年前，無論如何，無論用什麼辦法，即使讓她恨自己，也不會再放開牽著她的手，她本來是屬於他的。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既然那丫頭都鬆口了，我也不會再跟一個小輩過不去，”咔嚓一聲，老人掰斷了手機，本來還亮著的螢幕一下子陷入黑暗，“委屈的不是你一個人，筱米已經有了好人家，我不管你心裡存了什麼想法，你得對我老人家保證一句，不許再招惹我們家那個傻丫頭。”

拳頭越攥越緊，林洋久久說不出話來，好像保證了，就是把什麼東西從心口挖走，竟是從未有過的疼痛和絕望，怔怔的看著老人，老人靜靜地坐在那裡，閉著雙目，彷彿在等著他做決定。

林洋慢慢鬆開雙手，沉默許久，他幾乎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喘息聲，閉上眼，重重喘一口氣，艱難的吐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