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了。哪裡弄來這麼一身?倒是俏皮!”
“公主特地置辦了這身回疆汗王公主的打扮給我,我穿過來給王爺福晉瞧瞧。”年氏知書識禮,到底年紀尚輕,留有幾分孩子氣。興頭上一時舉止失宜,被李氏搶白譏笑,正自懊惱,見四阿哥不但不見怪還出言維護,語氣間更透著關懷和親密,不由又歡喜起來,輕盈地轉了一個圈子:“王爺看像不像?”
她自入府以來,倍受寵愛,只是四阿哥生性清冷,一干妻妾大多年長無知,竟沒有一個談得來的朋友,未免寂寞。靖安公主活潑詼諧,每次總有些出人意料的東西。這些年,西域來的皮箱進府的日子,就是這個安靜也沉悶的王府最興奮最開懷的節日,笑聲比過年過節還要多。年氏聽說了不少靖安公主逸事,深為仰慕,只恨自己小了幾歲,竟無緣結交。又知道丈夫心裡對這個寄名的妹妹十分看重,靈機一動,花了些心思,親手繡了一幅《江南好》託人帶給公主,聊解思鄉之情。公主回了一封信表示感謝,談了些當地風俗,送了兩幅自己畫的西域風光。
四阿哥見到,很是高興:“她肯給你寫信,又送畫,可見沒把你當俗人。你有空不妨多給她寫寫信,只是她事兒多,一時不及回信,你可別著惱。”
年氏連忙答應,從此越發上心,一來二去,當真成了談得來的閨友。她前封信中問起回疆女子的衣飾,公主就從頭到腳置辦了一套簇新的送來,又仔細畫了圖告訴怎麼穿怎麼用。年氏大為感動,興興地拿回屋命丫頭照著圖為她梳頭打扮,裝束停當,只見鏡中一個俏麗的異族女子亭亭而立,比起往日纖柔嫻靜的自己又是一種風情。丫頭侍女們一迭聲地說好看。年氏十分得意。
心知這個日子李氏耿氏宋氏那幫人必會聚到福晉房中,搶著在王爺面前露臉,年氏本不想湊這個熱鬧,又抑制不住地想讓丈夫早點看見自己不一樣的美麗,最後還是跑來了。她性子強,既來了,就沒把那些女人的醋意放在眼裡。
“我沒見過真的回疆公主,哪知道像不像?”四阿哥笑道,好玩地撥弄著那些辮子:“哪天穿進宮給太后和額娘瞧瞧。綵衣娛親,也是你的孝心。”
迎著李氏等人滿滿的酸意,年氏嬌笑道:“別的還好,就這頭髮編起來麻煩。”
“這個容易,寫信過去,跟她要個髮套。”
“上回公主送了個西洋人的金毛髮套給王爺。爺說不好看不舒服,愣把人數落了一頓。這回又巴巴地去討?”
“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個給你。”
別人還好,那李氏眼見他兩個這般調笑,只恨不得沒來這趟,瞅見兩個太監抬著件東西在外面,忙說:“叫他們進來說話吧,可是還有什麼要緊東西?”
聽說是一條大羊毛地氈,四福晉忙去翻信,口中奇道:“這裡各人的份子都有了,香料乾貨酒,沒提氈子啊。莫不是別府的東西,送錯地方了?”
四阿哥笑道:“怪你看信不仔細。她從波斯找來了兩個織氈子的師傅,把那些老弱婦女弄到一塊兒,辦了個羊毛氈子作坊。她說了,你若看著手藝還過得去,要什麼樣子,畫個圖,她讓人照樣織好送過來。”
四福晉翻著信紙,果然找到那一段,不由笑道:“我哪有她那多花樣!”一邊命人把氈子抬進來開啟看看。
屋裡站了好些個人,氈子太大,竟鋪不開,只那一半已經讓眾人眼睛一亮。初夏的草原呈現在眼前,濃綠的葉子,新綠的幼芽,白色黃色紅色藍色的小花自萬綠之中浮出來,迎風招展,潔淨的雲朵四下漂浮。在場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踩在雲端,在雲朵縫隙裡俯視草原,渴望那新鮮活力的世界。
讚歎之聲此起彼落。四阿哥凝神望著那塊氈子,嘴角浮起笑意,卻不說話。
四福晉瞭然,含笑說道:“這氈子放我這屋大了點。王爺書房裡那塊紅色地氈舊了,我正想幾時尋一塊新的換上。不如,就換這塊吧?”
四阿哥淡淡一笑:“這些事我不管,你拿主意。”
四福晉就命人送到王爺的書房去,把舊的那塊換下來,又說把那對羚羊角也拿過去,添點大漠的野氣。
“那對羚羊角就罷了。我真要了,還不落了別人的口實。”四阿哥又與妻妾們說笑了一陣,又問起帶給公主的東西預備好了沒有,緊著點收拾裝箱,別耽誤人家行程。
四福晉忙說早就預備好了,只等王爺看過就裝箱。
四阿哥笑道:“你們姑嫂要好,送些梯己,我看什麼?我不看。只別忘了多帶點她用得著的東西,別學她淨弄些花裡胡哨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