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長,沒多久,小托爾突然生了病。一開始他只是不肯吃東西,後來越來越嚴重,不停地哭鬧,連晚上也不得安生。人們忍了一段時間後,牢騷終於爆發,開始不停地抱怨,甚至要求他們搬離難民營,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
庫里斯忍了又忍,甚至差點和其他人拔拳頭,打起架來。這一路本來就艱辛,沒吃沒喝,大人都挺不過去,更別提小孩。兩人把所有的食物和水都省下來給托爾,可惜,他實在太弱小了,丁點大的奶娃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沒有醫生,也不知道他得是什麼病,只能這樣硬挺,簡直讓人絕望。
唐頤拍著孩子,攪溼了帕子放在他額頭,替他降溫。可是,他還是不停地鬧,不停地喘,沉悶的哭聲簡直讓人發瘋。
馬上就要到慕尼黑的邊關站了,對庫里斯而言,那裡是個關口,錯一步都是萬劫不復。
他看著托爾,欲言又止。有一天,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拉著唐頤道,“不能再這樣下去,會影響我們偷渡出去的,把他扔了吧。反正只是撿來的孩子,我們可以再生一個,生一個有著我們血緣的寶貝……”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唐頤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她顫抖著嘴唇,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還是不是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當初是你問我要不要養,你沒有心嗎?相處了那麼久,難道你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庫里斯也急了,反駁道,“唐頤,不要那麼幼稚,我們自己都顧不過來,怎麼去顧他?”
認識那麼久,又不是第一次體會他的鐵石心腸,但聽見這話,她還是忍不住冷笑連連,“明明就是你自私自利,這是一條生命。哦,對,我怎麼忘了,你們在集中營的時候,心情不好時,隨手一槍,從來不把人當人。”
聞言,庫里斯立即伸手擋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怒道,“你胡說什麼?”
唐頤拍開他的手,無力和他爭執,肚子餓、還要不停趕路,再加上寶寶的病情,三重夾擊,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她緊緊地抱著孩子,用行動回答他,在她決定收留孩子的那一刻起,這就是她的兒子,如同親身骨肉。
兩人互不退步,無言以對。
安靜了一會兒,唐頤軟下口吻,懇求,“我們留下吧,在當地找個大夫給他看病。”
“你瘋了嗎,這裡到處都是英美聯軍,你想讓我去死?”
“投降吧。庫里斯,向他們投降,去挖煤,還是去坐牢,不管多少年,我都在這裡,等著你出來。”她含著淚,卻把這句話說得堅定而有力。
有那麼剎那,他的心被她說動了,看著她的臉,庫里斯眼睛溼潤了,那一聲好幾乎就要出口。可是,一瞬間理智又跑了回去,他握住她的肩膀,搖晃,問,
“如果他們槍斃我呢?”
“不會的,有日內瓦公約,他們不會向投向士兵開槍的。”
“那萬一開槍了呢?”
她倏地沉默了。
“這場激戰讓他們恨死了納粹,他們捉住我,不會放過我的。離開德國,去其他國家,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唐頤退開一步,冷笑,“不,不是我們。是你,是你唯一的出路。”
那雙綠眼中閃現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幾乎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暴躁地拉著她,道,“你非要這樣折磨我嗎?唐頤,我以為你是愛我的。”
她甩開他的手,冷靜地道,“是的,差一點,我就要愛上你了,庫里斯。可是,是你自己親手捻熄了它。我們在一起,什麼都在變,就是我們的立場沒變,你不懂我,也不肯去,你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我身上。”
“求你,別說了。別再讓我為難。”他很想劈暈她,直接將她帶走,但是他不敢,因為他太清楚她剛烈的性子了。如果他這麼做,她會恨他一輩子,一輩子的時間,太長了。他的心已經承受他太多的壓力,他無力再去承受這一份恨意。
唐頤站在原地,一字一頓地道,“不,我不走,我不會丟下托爾!”
庫里斯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抱住她,想用擁抱和親吻改變她的決定。可是,她的無動於衷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做不到。兩人的戰爭中,他曾贏了無數次,但是在這最後一次,也是最關鍵的一次,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他紅著眼睛,道,“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當初就不該帶他回來……”
是的,他不該不帶回來。可是,是托爾的出現,讓他們的感情有了轉折。如果沒有他,也許結局一樣不會美滿。這一點,她知道,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