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在洪皓面前跪地大哭:“學生自幼學聖賢書,卻為家小生死所累,不能全節,實在有辱斯文,如今雖得先生刀下留得殘生,卻有何面目存於天地之間?”
洪皓正色道:“魯知府錯了,非是老夫要救你。實在是古聖先賢救了你,潞州百姓救了你,也是你自家救得自家性命,旁人原也幫不得你,湛湛青天不可欺,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豈無因果可期?若非讀了聖賢之書,行了往日之善,如何有今日之果?此後便是死去活來,全當前世今生,不可自怨自棄。留得有用之身,須做有用之事,州府治。百廢待興,當前便是撫民、春耕、抗金三件大事,老夫還須用你襄助,你可願意?”
魯秀林聞言大悟。磕頭無數,起身時已經抹去淚痕,肅立在洪皓之側,有如屬吏,洪皓暗自點頭,自此二人細細商議州治諸事,魯秀林在這方面確遠勝於高林、王蘭、嶽雷等輩,潞州府城及周邊諸縣詳細,瞭如指掌,當下洪皓將防禦大事交給嶽雷、高林牽頭處置,卻與魯秀林密密磋商撫民與春耕諸項。
楊再興雖然沒有親至潞州參加此戰,但晉城城中為此出動了上萬精銳,實是治澤州以來從未有過之事,楊再興率餘部持火器密切關注周邊諸城動靜,特別是瓊處漢軍大隊去向,卻不斷得到各分號回報,說是皆無異動。眼看四月下旬,澤州、州穩如太山,楊再興才放下心來,卻並不在潞州府掛出“楊”字旗,有嶽雷坐鎮潞州,掛“嶽”字旗也在情理之中。遂放心安排春耕諸項事務,其中千餘畝土地,地勢較高而缺水,歷來產糧不多者,今年便安排了種棉花。此外得了潞州府庫,又從江南略購些糧草,竟然如期開始了釀酒大業,楊再興後世裡家在四川瀘州,對瀘州老窖、郎酒等生產工藝頗有所聞,一應發酵蒸餾之術皆依足後世規矩,只是心中竊笑:若是晉城老酒留存至後世,只怕瀘州老窖的“1573”牌子不再值錢了罷?晉城老酒+》“1144”了,年代要久遠得多!
但天下間豈有白吃的午餐!潞州失陷,非同小可,雖然距離澤州失陷已經兩年,訊息所至,仍然驚動南北,上京城中,兀朮處境頓時艱難,成日階如坐針氈。皇統四年五月初二,終於被完顏亶叫到宮中議事,此時透過晉城商號傳來的訊息,上京城中已經哄傳,都道是太行山賊裹脅嶽雷為首,取了潞州府,與楊再興成呼應之勢,拔裡虎損兵折將,丟城失地,實在有辱大金國體。拔裡虎本已經跑到了上京城外不足十里處,卻於歇息間聽到上京遊騎議論其慘敗之事,一小卒曰:“撒八勇冠上京,力可拔山,哪曉得有弟如此!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要跳出來殺人!忒母,上京不再有了!”
拔裡虎大沮,不顧隨從勸阻,拔刀自刎。兀朮與完顏亶聞訊,大是扼腕。不計較拔裡虎之罪,擢職以葬,謂其不墜女真好漢英名!
“丞相,那楊再興是何等樣人?”完顏亶面色不善,在宮中驅盡侍從,與兀朮單獨相對,卻是宿醉未醒,眼眶圍了黑圈,滿面青白之色,那裡還是三年前那個意氣風發地青年模樣?只是久居帝位自然的威嚴增長,卻多了一分戾氣,讓兀朮心下悚然,不敢再輕忽這位侄子。
“陛下,那楊再興實是不世出的將才,戰陣之上,視萬馬千軍如無物,所攻者必取,所當者心殺,當日偃城、穎昌之戰,老臣幾至不免,楊南蠻實非僥倖得來的‘神槍’之名。”兀朮老實答道。
“如此說來。也不過一匹夫爾,如何讓朕如此為難?丞相可有良策以教朕?”完顏亶癱坐在御椅上,渾無精、氣、神,一副百無聊賴像,這大半年來,面對裴滿氏淫威。後宮佳麗無人敢與完顏亶親近,遂令其連日暢遊醉鄉,渾不欲理會朝政,這時說話模樣,已經頗為無理了,兀朮心中一抽,略略痛了一下。
“陛下,大金之禍。實不在楊再興一人,如今蒙古
日裡攪擾,大金國力難復,若能平安十年,不起兵戈戶少年長成,那時便是十萬女真精騎,更加良馬百萬,天下間何處去不得?何在澤州一府?陛下正當盛年,大金天下還*陛下操持。老臣等隨太祖開疆拓土,不過要交與一代雄才大略之主以治之,陛下不宜妄自菲薄,自伐龍體,還請為大金國保重啊!”兀朮說到此處,忍不住跪了下去。
兀朮這兩年在上京操持朝政。一則大為調整過去宗幹、宗尹、宗瀚等輩留下地規模,裁汰舊漢臣班底,特別是從劉豫的偽齊遷過來的漢臣,同時簡拔得力的“新漢臣”上臺,扶持自己地班底,另一面則是見完顏亶逐日失卻雄心,不理會朝政,深怕誤了祖宗大業。確有“不得已而為之”的味道在內。卻安知是否正為此惹得完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