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讓我懷疑她最近是不是補習過中文了。
不過,我確實有些感動。
真實?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評價,也許是對我這一輩子最高的評價。
低下頭捫心自問,我是一個真實的人嗎?
突然,我閃到總統套房的鏡子前,看著原本屬於別人的臉——這張臉上只有兩樣是屬於我的:兩隻眼睛。
真實的目光。
“知道嗎?你自己最大的問題,就是過分自卑。”
鏡中出現莫妮卡的臉,這張年輕的混血面孔,披散栗色波浪的長髮,烏黑眼眸盯著鏡子裡的我。
自卑?她說得沒錯,我從來看不起自己,覺得只能是個失敗者,永遠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莫妮卡,一個人怎麼才能從自卑回到自信?”
“看著我的眼睛。”
然而我卻在躲避。
她輕輕移到我的身後,整個人靠在我的肩膀上,幾乎貼著我的臉,栗色長髮捲過耳朵,這就是傳說中的耳鬢廝磨?
“如果你不敢的話,那就在鏡子裡看著我。”
與一貫命令式的口吻不同,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就像枕邊竊竊私語,把我溶化在水裡。
看著鏡子裡的她,我們的臉貼得那麼近,不斷摩擦彼此臉頰,互相傳遞火熱的體溫。
這不是我夢寐以求的時刻嗎?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房間,遇到這樣的女子,與她四目相對深情相擁心無旁騖……過去二十六年生命中從未有過的,卻日夜盼望的情景,夢一般發生在自己身上,古英雄,你還要猶豫什麼?你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嗎?你壓抑了那麼久,還要繼續束縛自己嗎?你存心要與自己為敵,要在將來追悔莫及嗎?
然而,當一切血液衝上頭頂,勇氣卻一點點消退。無數個問號又充滿腦子,她究竟是什麼人?她所謂的任務是什麼?為什麼突然回美國又突然回來?這些問號如同蠅蛆在腦中生長,編織為一條結實的繩子,牢牢捆住我的雙手,只要稍微掙扎一下,便越收越緊令人窒息!
這樣的糾結讓我進退維谷,宛如站在酒店頂樓,向前踏出一步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今晚,你留下來吧。”
莫妮卡又在耳邊呢喃,彷彿溫柔的小綿羊,而我卻不是虎狼猛獸,更不是自信的牧羊人。
該死的!怎麼又來了!太陽穴神經劇烈疼痛,只要她將我抱得越緊,腦子就被勒得越疼,又一次接近爆炸時刻。腳下天旋地轉,白色光芒再度閃爍,數千只遷徙的火烈鳥,將我剪成無數碎片。
在慾望爆發之前,世界,變成了黑色。
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已是凌晨一點。
手機鈴聲把我從昏迷中喚醒,睜開恍惚的眼睛,看到華麗的總統套房。我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依然穿著原來的襯衫,掙扎著摸出褲袋裡的手機。
是媽媽打來的電話,問我那麼晚還不回家。我只能解釋說在公司加班,讓她不要太擔心。
摸了摸發燙的腦袋,這是今天第二次間歇性暈倒,怎麼變得如此頻繁?今晚的刺激太強烈?還是腦子問題越來越重?不會再有華院長為我治療了,如果有什麼事只能等死?
“Are you ok?”
莫妮卡端了一杯熱飲料,坐在床上遞到我手中。她已換上一身睡衣,眼神動作都像女朋友,反而讓我更加緊張。
“我又昏迷了?怎麼回事?”
“是的,你大概太累了吧,我把你扶到床上休息到現在。”
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我喘著粗氣:“為什麼對我那麼好?除了父母以外,這輩子沒人對我這麼好。你還太年輕,太任性……”
“住嘴!”她果然又任性地打斷我的話,“我是很年輕,但不是小孩子,我也從沒遇到過你這種男人,難道你嫌我不漂亮?”
“不,莫妮卡,我是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真的值得你愛嗎?”
她沉默許久,大膽地把頭靠在我的肩頭:“當你是高能,我不能愛你。但是,現在你是古英雄,我就不得不愛你了!”
剎那間,冷汗從後背心滲了出來,我往後靠到床架上,再也無路可退。而她就像王爾德筆下的莎樂美,舔著鮮豔奪目的嘴唇,注視著她的愛人的頭顱。
我是背叛的約翰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我也很難過,很難過,你能吻我嗎?”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