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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著多頂遮陽傘,遮陽傘下是一張張白色的桌子、椅子,頭上星光迷離,假如你剛好坐在這裡,要上一杯“琴湯尼克”,打量著這個比星光更為迷離的社會是十分逍遙快意的。

你當然會看見一個男人,一個有些駝背的男人。你可以把他稱為G。G是長樂路60號的常客。誰也不知道他的正式職業是什麼,但他不那麼正式的職業則可以稱為上海歌舞廳中的|穴頭。他幫助未成名的女歌手儘快紅火,幫助已紅火的女歌星儘快找到她們的如意郎君。曾經有個來自加拿大的男子,想在上海找一箇中意的女人,G為此而大顯身手,讓這個加拿大男子在“電影文藝沙龍”聽歌中力捧一個未成名的女歌手,一個晚上送了100枝鮮花,每枝花的價值為10元至38元不等。

G通常在夜晚十二點左右的時候來到長樂路60號,他的身邊通常總是圍攏著一幫豔麗的女子,這都是一些未成名的歌手,來自“滄海”、“新都“、“友誼酒家”和“電影文藝沙龍”等等當年上海灘的幾個歌舞廳。G很少在庭院的白色椅子上落座,他總是直接進入庭院左手的房子。

那裡,沒有後來的LD、也沒有後來的蕾射,只有錄影帶透過東芝錄相機放出著畫面,但原始的卡拉OK已經出現在了上海。

人們耐心地等待著,他們中包括著“皮條G”與“狩獵者”王唯銘這樣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城市男子。等待是平等的,一個夜晚,你只能輪上三次、至多四次。在搖曳的燭光中,在妖冶女子的眼神中,在暴富的男女和港澳來客的手勢中,你等待著齊秦以今天不可想象的激|情而“狂流”而“大約在冬季”;等待著姜育恆用今天最為缺乏的真情而“驛動的心”而“跟往事幹杯”;等待著鍾鎮濤溫情脈脈地“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以及等待著王傑十分悽美地“安妮”和“一場遊戲一場夢”。

神秘的HOTEL、快樂的聖誕大餐(2)

那時,貧窮的“狩獵者”和他相對富裕的大哥曹忠銓,為了他們在這個晚上各自的三個歌曲,常常從夜晚九點進入這裡,隨後在第二天五點左右時分,在城市黎明的曙光中,帶著一身懊熱氣息回到家中。

長樂路60號的這個地方叫作“桃園酒家”,它是其時上海僅有的三個卡拉OK之一(上海第一家卡拉OK叫“黃樓”),在這裡,它培養了上海第一代卡拉OK的發燒友,培養者為林文如小姐。

在1989年,在這個特殊的年份,你可以放棄寫作(因為你本無寫作的天份),你可以拒絕“阿迪達斯”(因為你本無那麼多人民幣),但你不會放棄、拒絕卡拉OK,它是那個年份最大、最酷、最炫、最IN的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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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奇遇與城市板塊的錯裂(1)

有些情景甚至出乎一個“狩獵者”的想象。

1988年11月5日的傍晚,在我們這座城市的中部,更正確點說是在江寧路“大都會”舞廳的一邊一家極富現代情調的咖啡屋,周邀請我坐在日式沙發上。那刻,城市正在窗外的暮色中燃燒,醜陋而骯髒的街道正因黃昏顯得生動起來。

周要了牛奶、沙達和水果聖代,姿態並不優雅但動作十分熟練地抽著KENT,並和我一同沉浸在這年最為走紅的美國歌星萊昂奈爾·裡奇的性感歌唱中。

周告訴我他已拋棄了S廠和S廠支部書記的頭銜,我注意到他用的是〃拋棄〃這個字眼。周非常輕蔑地揮揮手,似乎在揮去蒼蠅之類的東西:現在,這些值幾張分呢?

周說他和他的三教九流朋友們合夥開辦了一家花木公司,每人投資一萬二。事情開始得並不順利,某個月黑風高之夜,一夥心狠手竦的上海歹徒搶劫了公司,掠去了幾近三分之二的家當,他們全體走麥城,他更是幾近山窮水盡……

但後來,周還是尋找到了一條成功的康莊大道。 周和在日本長崎攻讀碩士學位的朋友結成了一個“神聖同盟”,共同“猛斬”想去日本的“上海衝頭”。日本方面由他朋友運動:尋學校、找保人、寄入學通知書;上海方面由他操作:找“衝頭”、搞聯絡、收鈔票……進帳四六開。每“斬”一個“衝頭”,他的純收入為四千元。

周詭譎地對我笑笑:對大家來說,這些早就不是秘密,其實也沒有多少訣竅,要想在這個社會成功,只需做到一點:龍門敢跳,狗洞能鑽。

周格外亢奮地向我敘述了作為一個城市“新英雄”,他在1988年裡所玩弄的手腕、使用的計謀和設定的陷阱,他將我們這個社會曾經通行此刻還在通行的政治信念、倫理準則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