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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一個女人全部的生命。她確切感受到了痛楚,一開始是徹入心底的疼,接著是阻斷神經的麻木,身體麻木到極限,又是撕心裂腑的痛苦——週而復始,不斷將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拋入沸騰油鍋。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體卻無法動彈,四肢都已在高溫中融化,只剩下大腦還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懼與絕望。

耳邊此起彼伏著慘叫,大多是健壯的男人,卻先於她化為灰燼。

真的是煉獄嗎?

然而,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不,為什麼不是煉獄?

她寧願自己墜入深深的地獄,化作永遠空白的虛無,而不必再遭受這樣的折磨。

但是,在即將被死神親吻前,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黑暗中爬行,穿過骯髒汙濁的地道,穿過塵土飛揚的大地,穿過開滿有毒鮮花的荊棘,穿過謊言與罪惡編織的城市......

他不該獨自一人去面對。

所以——

她也不該那麼早就墜入地獄化作空白,即便從頭到腳從內到外一無所有,至少烈火無法融化她的心。

於是,她醒了。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睜開眼睛......

從左眼,到右眼,最後是心眼。

她看到了與他剛醒來時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間,窗外有綠色樹葉,牆邊粉色櫃子,擺著一些奇怪器具。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蓋著白色薄被。床邊高高掛著瓶子,某種透明液體緩緩滴下,透過塑膠管子和針頭,流入她左手的靜脈血管。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看起來條件還不賴。

深深地籲出一口氣,剛才做了個夢。

一個非常可怕的惡夢,關於但丁筆下的煉獄。

幸好只是一個夢。

她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美國,佛羅里達州,一傢俬立醫療中心,隱藏在遼闊的溼地深處。在電話本和網際網路上都找不到這個地方,只有一條曲折小路可以進入,萬一迷路便會淹死在沼澤之中。

床頭櫃上放著日曆,今天是2009年12月31日,再過幾個小時就是2010年了。

日曆旁邊有面橢圓形鏡子,卻被一塊黑布蒙得嚴嚴實實,如某種原始的巫術儀式,與乾淨整潔的病房極不協調。

窗外,可以看到大片茂密叢林,泛著夕陽金光的池塘,昆蟲與鳥兒不時飛過。佛羅里達州氣候溼熱,即便12月也感受不到冬天,正是適合她居住的地方。

忽然,菲律賓籍女護士走進病房,擠出職業化的笑容說:“小姐,有位先生要來見你。”

“一位先生?”她緊張地皺起眉頭,“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在這裡!”

“就說您不想見他嗎?”

“嗯。”

她下意識地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遵命。”

當女護士走出去時,她煩躁地叫了一聲:“等一等!還是請這位先生進來吧。”

五分鐘後。

病房裡走進一箇中國男子,看起來五十多歲,穿著一件小馬哥的風衣,絕非泛泛之輩。

原來不是那個他。

而這個五十多歲的他,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她,第一眼無比恐懼,幾乎從門邊摔倒在地;第二眼卻是巨大震驚,彷彿天空瞬間坍塌;第三眼竟是難以言說的痛苦,緩緩流下悲傷的眼淚。

他早就準備了許多話,此刻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倚靠在病房的牆上,捂著自己的胸口,大概防備突發心臟病。看著這個男人如此難過流淚,讓她剛從惡夢中平靜下來的心情,也變得灰暗絕望起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