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異曲同工之妙。怪不得把高能的臉移植到我身上,居然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我慌張地放下相框,但已牢牢記住了這張臉——我曾經的臉。
“阿姨,能說說古英雄出事的詳細經過嗎?”
媽媽長長地嘆息一聲,不願再會議這痛苦經歷了。在我們猶豫時,她卻說話了:“那是2006年的秋天,英雄突然說要去杭州,說剛剛得到了他爸爸的訊息。”
“爸爸的訊息?”
“英雄的爸爸,在好幾年前失蹤了,至今都沒有任何訊息。”
聽到這兒我心裡又猛顫一下,我剛剛失去了父親,現在卻得知真正的父親早已失蹤。
“我記得很清楚。”媽媽繼續說,“英雄是在2006年11月3日,買了當天下午的火車票去杭州的。”
2006年11月3日?
正是高能去杭州的那一天,也就是說古英雄和高能,兩個人同時從上海出發去了杭州。
“但當天晚上,我就和英雄失去了聯絡,打他的手機永遠是關機。”媽媽果然陷入了痛苦,“知道兩個多星期後,我接到警察的電話,說英雄在杭州出了車禍!”
說到這兒她流下了眼淚,讓我也揪心地疼痛,莫妮卡蹙著娥眉說:“阿姨,對不起,我們沒想到……”
“車禍發生在杭州龍井的一個隧道口。”媽媽卻忍著悲傷說了下去,“是一輛套牌黑車,司機都找不到了,兩個拼車的乘客一死一傷。受傷的那個據說成了植物人,而我的兒子古英雄,則是最不幸的那一個。警方透過他身上的證件才找到家裡,我獨自去杭州一家醫院認屍,當場就昏了過去!死去的人就是英雄,雖然在車禍中被撞得很慘,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他是我的兒子!”
看著媽媽的眼睛,我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其實兒子就在她面前,戴著車禍中死者的臉!那個不幸的死者,不過是戴著一張人造臉,模仿古英雄的人造臉,而這張臉不需要辨認,讓悲傷的母親來辨認,認定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亡!這張可被的人造臉,在完成任務之後,就歲著高能的屍體,一同燒成了灰燼!
我還能說些什麼?只能徒勞地安慰:“阿姨,不要哭了,我最近也失去了親人,能理解你的悲傷。”
“恩,我看到了你的黑紗。”媽媽擦擦眼淚,“已經快兩年過去了,我還很想英雄。”
中年喪子——是所有母親最深的痛苦。
我和莫妮卡扶著媽媽在客廳坐下,等到她恢復平靜,我才輕聲問:“我和古英雄已經很久沒聯絡了,他畢業以後過得怎麼樣?”
“英雄的高考成績不好,讀了一個很普通的大專,畢業後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做保險推銷員。”
“保險推銷員?”
我想起那些經常敲開我家的門,穿著廉價西裝滔滔不絕地推銷保險產品的人們,通常他們都回吃到我的閉門羹。
沒想到從前的我還不如高能?人家再不濟也是世界500強天集團的一員,而我卻是個保險推銷員,這讓我感到異常失落。
“是,他做得很辛苦,經常在外面受人欺負,有時碰到不講理的人還會捱打。我一直很心疼英雄,只怪他的爸爸媽媽沒能力,幫不了兒子一點點的忙,都是我這個做媽的不好啊!”
忽然,我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也問過另一位媽媽:“古英雄會游泳嗎?”
“當然,他從小就會游泳,是他爸爸帶他學會的。他被業餘體校的游泳教練看中過,後來因為身體條件一般就放棄了。在英雄十五歲那年,他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一個投水自殺的盲人女孩。”媽媽露出為兒子自豪的表情,微笑著說,“那是英雄這輩子,唯一配得上他的名字事蹟,那年他被評為優秀中學生,報紙登了他的見義勇為事蹟,成為學校裡的少年英雄。”
救起一個盲人女孩?這件事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莫妮卡扯了扯我的衣服說:“哦,阿姨,不打擾你了。”
“沒關係,你們還想著英雄,讓我很高興。”
“再見,阿姨!”
我走到門口到別,卻始終說不出“媽媽”兩個字,慚愧地低下頭去,和莫妮卡離開這裡,離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離開生我養我的媽媽。
再見,媽媽!
又是那片水。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黑色的是,還有,黑色的我。
十五歲的少年,瘦弱的身軀,單薄的衣衫,漸漸走入冰冷的水。
這次我看清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