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把她整個人圈入懷裡,看著她乖順地點點頭,蜷得更深——剛醒來時也見她這樣蜷著。平日裡成冰最是乖張如貓,睡著時也不安分地抿抿嘴挑挑眉,神態撩人,如貓爪一般撓到他心底。黎明的第一縷晨曦在她臉上塗上一層淡淡的光,一切都顯得這樣柔和——原來他考慮過那麼多前途的問題,關於他們的未來,關於事業的發展,親人的阻礙,旁人的眼光,他總覺得要解決所有的問題,他們的生活才能走進水到渠成的幸福大道。
然而在這片刻溫存面前,他竟什麼都不願去想。
飛機從達喀爾的國際機場起飛,顏宣直接到浦東機場去接她,看她出來還吹了聲口哨:“你前夫去非洲乾的是軍火生意吧?這麼燒錢的玩意都有。私人飛機在這兒起降費五千美刀,停機一天又兩千,晚上這個時段用聽說還要加錢……”
看顏宣還開得出玩笑,成冰稍稍放心,問:“我爸到底怎麼了?”
顏宣斂起笑容:“成叔是沒事。”成冰心底一咯噔:“我媽——”
“林姨也沒事。”
“那……”
“是南生電子出了事。”顏宣攤手道,“金融危機的影響,你家以前給歐美那幾家通訊商供貨,現在市場很差,大家都在縮減規模精簡開支,訂單……恐怕出了些問題。”
“大環境如此,也沒有辦法——不至於就把我爸氣到醫院去了吧?”
顏宣聳聳肩:“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和你那個後媽有關吧,聽說她有幾個親戚在你家公司裡,這兩年積了不少壞賬……還有你們家有部分業務是早年和一些大中院校做起來的,現在每年向高校提供的電子元器件也是一筆很穩定的收入。後來這部分業務被你後媽的一些親戚插手,就想辦法從中撈回扣,人心不足蛇吞象嘛,撈了第一票又想撈第二票,上得深山多,哪能不遇虎?事情一爆出來,別人要避嫌,自然要停你們家的單子,林阿姨知道這些事情後和成叔吵了一架,成叔又回去和你那個後媽吵了一架……”顏宣唇角微帶嘲諷,“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成冰趕到醫院,護士說父親已度過危險期,在加護病房裡掛著鹽水,聽說是猝發的心絞痛,差點沒緩過來,母親在病房裡不停地撥電話,見成冰回來了只點點頭朝成衛國指指,又繼續找那些退單的客戶,拿她和成衛國這些年來攢下來的信譽做擔保,看有無轉圜可能。成衛國臉上還呈著灰敗的顏色,成冰坐到床邊安慰道:“爸,錢沒了還能再賺,何必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父親寬慰地笑笑,拍著成冰的手說:“還是你聽話。”成冰左右張望,出了這麼大的事,從醫院大門一路上來竟不曾見到那母子倆的影兒,倒是母親在這裡衣不解帶地陪著——可見患難見真情。她偷覷母親的臉色,只餘倦怠疲累,卻不得不賠著笑臉一家家地說好話——面子這樣東西,從來是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的。
母親講完幾個電話,才轉過頭來朝成冰道:“你吃了沒有?”
成冰瞅瞅父親的臉色,又見顏宣倚在門口悶笑不已,連忙往門口退道:“正好餓了,我和他下去吃個宵夜!”
從醫院出來,顏宣還抿嘴悶笑,成冰微惱地問:“你當看猴把戲呢!這一整天——都我媽陪在這兒哪,姓章的哪兒去了?”
顏宣這才大笑起來:“哎喲,原來我都聽人說成叔是個情種,我還不信呢,今天我在醫院裡面轉悠,嘖嘖,一不留神門沒關好——成叔清醒過來那麼一瞬間,就直直地望著林姨,噯,你沒看見我真沒法跟你形容!”顏宣極八婆地和她形容,成衛國如何去拉林南生的手,林南生怎樣甩開他,後來又怎麼怕病人情緒激動而任他握著……
成冰訕訕道:“所以我才出來嘛,白當一大電燈泡!”
顏宣食指揉著眉心,又難解地問:“我就不明白了,你爸怎麼就看上那麼個女人。唉,你知不知道,我聽說出了事趕到醫院來的時候,成叔還在急救室,那女人在醫院走廊裡,就忙著給律師打電話了!”
“我爸還沒死呢,她忙著分什麼遺產?”成冰登時火就上來了,顏宣趕緊道,“可不是,林姨就朝她一瞪眼,唬她說再吵就法庭上見,告她蓄意謀殺。她也忒經不起嚇,就不敢出聲了。後來成叔醒了,她又抱著你弟弟吵著要進來,說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成叔就發脾氣,說我遺囑上白紙黑字的都寫明白了,你要吵等我進了棺材再吵也不遲。你沒回來,真是錯過幾場好戲。”
成冰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今就算是患難見真情——連孩子都生下了,又怎可能有轉圜餘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