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然,“那藥,護軍還在喝麼?”
陸稹怔了怔,一時不曉得該怎麼答她這句話,只能點了點頭,梅蕊咬緊了牙,又問:“那藥喝了真的這樣有用?”說著,她的手就撫上他喉間,光滑平整,像一塊打磨好的玉石,在御膳房內的燈火下近乎能透光,她覺得神奇,又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嘆息,“果真沒有。”
他哭笑不得,“你便是這樣比較的麼?”
梅蕊奇異地瞥了他一眼,“不然護軍覺得要怎麼比較。”她還是好奇,“那藥苦麼,喝下去的時候是什麼感受?”
陸稹道,“哪有藥不苦的,這藥我自打入了宮便在喝,替我掌刑的那個老宮人曾受過我阿爺的恩惠,免了我遭受此難,後面為了做做樣子,我在床上躺了許久,教所有人都信以為真,連懷帝也不曾例外。”說起懷帝時,陸稹眼中的神色暗了些,是講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得梅蕊心悸,“其實同喝旁的藥沒什麼大的區別,喝習慣便好。我一直都在喝藥,對外稱的是當年淨身時候落下的病根,旁人也沒覺得奇怪,若不是遇著你,只怕我這藥是要喝上一輩子了。”
遇上她怎麼就不一樣了呢,梅蕊心頭悲喜交加,將這句話問出了口,陸稹摸了摸她的臉,溫存地笑道:“遇上你自然就不一樣了,往前沒什麼念想,只求著替陸家平反,洗清那些人強加在陸氏一族身上的罪名,但忠武帝駕崩後,懷帝一直想要我忘卻此事,他待我極好,又因某些事情遭夢魘纏身,身子逐漸弱了下去,我也不好忤了他的意,總之當年加害陸家的人還尚有活在世上的,我等得起,就怕他們成日裡想著我這個陸氏孽子還苟活在宮闕之中,不知何時便會向他們尋仇而輾轉否側,難以成眠。”
他的嘆息聲悠長又溫柔,“這大抵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念想了,如故,我不知你是否對此有過感同身受的體會,那樣的暗無天日,若連念想都沒有,實在是如同行屍走肉。趙家的罪證現在在我手中,要將他們連根拔起易如反掌,我遲遲不願動手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我時常會想到,扳倒了趙家,再替陸氏平反後,我能做的還有什麼。細細想來,竟然什麼都沒有了,這盛世山河,其實與我沒什麼太大的干係,你向來是將我看得太過高尚,若不謹記著在其位謀其職這句話,以及懷帝的恩遇,我勢必不會這樣盡心。”
早該想到這些的,梅蕊靜靜地聽他講,目光所觸的是他眉心的晦暗,她輕聲道:“所以,現在護軍的念想是我麼?”
她該感到慶幸的,但卻又不知為何有些莫名的悲憫,陸稹垂眼,望進她清亮的眼中,“我不怕你笑話,我活著本就是僥倖,能保全自己更是僥倖中的僥倖,除卻這些僥倖,我幾乎什麼都未曾想要過,怎麼與你形容這些,”他突然笑了一聲,“若不是你出現的話,只怕我要去出家了。”
梅蕊本是在消沉中的,驀地被他逗笑,“護軍在說些什麼諢話,好好的北衙護軍不當,偏要去當和尚,也不曉得哪個寺廟敢收了護軍這尊大佛。”她眨了眨眼,“後來呢?”
“後來便遇見了你,本是從未注意過宮中的那些宮女的,比你大膽莽撞的我見過,比你謹慎細微的我也見過,卻沒料到還有你這樣兩者相融的,那時候若不是因為你是梅先生的獨女,我早便將你亂棍打死了。”
“護軍這樣草菅人命,”她萬萬沒想到,驚異地睜大了眼,“真是仗勢欺人,無法無天。”
陸稹哼笑,“你以為我是因著陛下的顏面才未處置你的麼?你確實膽肥得很,便差那麼一點,宮人斜就是你的歸處了。”
他多半是嚇她的,梅蕊並不信這些,追著問前面的那些話,“不一樣在何處呢?”
她勢要追根問底,陸稹躲不過這一遭,只能別開了臉,有些艱難地說道:“想時時都與你在一處,有一座院子,院中種幾樹桃花,再種幾樹梅花,這樣春日與冬日的時候都能在花樹下煮酒烹茶。”
梅蕊聽得心醉神迷,跟著講,“那便再種一架薔薇罷,免得夏日的時候寂寞,滿架薔薇一院香,想著便覺得美好,護軍會養花麼?這可是個精細的活,若都是交給我來做的話,護軍便只能在旁邊劈柴了。”
“劈柴?”陸稹臉色有些不大好,“劈柴做什麼?”
她忘了他是世家公子哥兒,劈柴燒火這種事情自然是不會的,她有些愁,“護軍不會劈柴也不會燒飯,那護軍要做什麼?”
陸稹很真誠地道:“我可以在旁邊看著你做。”
這人!梅蕊氣不打一出來,抬手一把將他搡開,別過頭不理他,陸稹瞧她是真的慪了,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