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兵餓學生,沒見過嗎?”
他滿臉好笑的神色:“現在總算見識了。”
“那就好。”我頗為欣慰。
(五)
景澄
聖誕節的時候,我送何致遠一條自己織的圍脖,一來時間緊張,二來手法笨拙,所以拿給他看時,他露出非常嫌棄的表情,並且很直接地打擊我說,不會戴出去示人。我悻悻地收入包中,他卻又不肯讓我拿回宿舍,非要留在自己的公寓裡掛進衣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帶我去一傢俬人餐館吃飯。餐館的位置地處繁華,卻與沿街林立的商鋪格格不入,老舊的木製招牌不知掛了幾代,上面提了三個字:豐翠閣,門口則掛著十分厚實的軍綠色門簾,進出食客稀稀疏疏,裡面卻隔間層層,非常雅緻。
餐館老闆把我們引上二樓挨窗位置,可以看到樓下被聖誕節燈火渲染得紅豔豔的街道,路上行人十分多,吵吵鬧鬧,有逛街的情侶,有進出KTV或是餐館聚會的年輕人,還有堵在路上不得動彈的小汽車。
有人喊一聲:孟喆。
我隔著窗玻璃望下去,一群剛從對面樓宇中出來的年輕人中,我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身影。高高瘦瘦,額前的頭髮細碎得快要擋住眼睛,他握著一個姑娘的手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裡,那姑娘凍得直跺腳,他不知又說了什麼,那姑娘笑得花枝亂顫。
這世界真小。
沒想到時隔一年,竟在這裡遇到他。
只是昔人與昔時都成了回憶,遙遠而模糊。
何致遠溫暖的大手輕輕覆在我的手背上:“認識?”
我點點頭:“高中同學。”
“不去打聲招呼?”
搖搖頭:“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他是我的高中同桌,雖然無深交,但也不算陌生。他喜歡坐在前排的一個女生,兩人郎才女貌。那時候的年紀,懵懂單純,看到他們,總會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一個人也能待我那樣的好,也能與我一同分享最美好的年華。在我心裡,他們就是幸福愛情的經典範本,此生執念,就此一人。可惜的是,高中還未畢業,兩人就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開。我還記得他們當時有多痛苦,可是分離的話已經講出,覆水難收,分開的心思已動,再沒有可能。更想不到的,僅僅幾個月,大學報到後,兩人就各自找了新的陪伴。就好像,曾經那些已經是過眼雲煙,翻一頁便過去了。我原以為,那樣的愛情就是刻骨銘心,一生只為一段情,一生只愛一個人。
何致遠
她的小手冰涼,溫柔地回握我的手。低著頭,慢慢地說,總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一個人也能待我那樣的好,也能與我一同分享最美好的年華。一生只為一段情,一生只愛一個人。
她輕輕地嘆息,化在空氣裡,似有似無,眉眼低垂,彷彿不願意看我。我的心泛出一絲絲的疼,就像被繩索包裹著,漸漸收緊,漸漸地痛起來。
我捧起她的臉,那樣黑的眼眸,讓人沉淪,卻含著不易察覺的哀傷。
我不會,讓她成為故事裡的姑娘。
我望著她,想要望進她心裡去。
我從未愛過一個人,更沒有如此深愛過一個人。
她熱忱認真地對待周圍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她毫無閃躲的目光,不染粉塵的微笑,有時候故作萌態,有時候又安靜溫婉,她鮮活如初夏開放的花朵,讓人如何不愛。
我只怨不曾早些遇到她,一同走過她所希冀陪伴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一)
景澄
2010年初,北京。
新年剛過,收到一張明信片。明信片正面印著當地的公園廣場,乾淨清涼的季節,火紅色楓葉落滿了地面,映出雪白和平鴿靈動的身影,褐色長椅上坐著一位低著頭認真讀書的女子,斑斕的陽光下只映出側影。陽光正好,藍天白雲,廣場上飄滿了孩子們吹出的泡泡,射出彩虹夢幻的顏色。明信片背面和正面都有郵局的圓形英文印章,見證著它走過的萬水千山。
背面只寫著收件人及地址,還有他的名字:孟哲。
不知,他,如今可好。
何致遠
元旦,阿城和三哥便飛回北京陪老人家們一同準備過年。
週三晚上,三哥打電話給我,說好久不見,一醉方休。
我們的確好久未見。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