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當這冤大頭,那母狼我閉上眼睛都認識它。我原路退回,繞著公園外牆走了一圈,終於發現了一個豁口,於是我便從那裡逾牆而入。那口子下邊堆著一堆帶刺兒的樹毛子,就是防人偷入,我小心翼翼地穿過那堆刺兒樹毛子,儘管刮破了手臂還有褲腿兒,我還是覺得值。十塊錢,我能買一本好看的書,還可換十張肉餡餅,或者買一件假名牌T恤衫。
狼籠那兒,果然人擠人。
聞訊而來的好奇者,把狼籠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我費了好大勁才擠到前邊。大狼籠裡邊,又增搭了一個新窩,顯然那是給老母狼特意準備的。那邊的舊窩裡,依然趴臥著那隻長瘡的老孤狼,無精打采,對外邊人群的吵吵鬧鬧依然表現出冷漠無興趣。新窩裡的老母狼也正安安靜靜地躺著,胸口上依舊包紮著繃帶,窩裡食盆裡盛放著豐盛的肉食。那邊舊窩老孤狼那兒則食盆空蕩,老孤狼不時地抬眼偷窺這邊老母狼的肉食,可又不敢過來爭搶。顯然他們狼有狼道,不輕易侵入別人的領地。
老母狼把頭埋在前兩腿中間,對嘴邊的肉食和外邊的喊叫無動於衷,連眼睛也不抬一下。
“老母狼!老母狼!快出來!”兒童們在喊叫。
“老母狼!狼孩怎麼樣了?”
“老母狼!叫一個!”
“老母狼,這兒有人想給你當狼孩,你要不要?”
大人小孩“哄”地樂了。
籠子裡的老母狼張了張發麻的大嘴,又慢慢合上,瞅都不瞅這邊的熱鬧場面。
我默默地看著它,心中不免發酸。難道它就這樣在鐵籠子裡熬過它的殘年嗎?最後變成那邊的老孤狼一樣,身上長著狼瘡,拖著掉了毛的尾巴,無精打采,無甚慾望,整日渾渾噩噩呆頭呆腦地熬日子嗎?那可就太悲慘了,對這樣一位有過轟轟烈烈的經歷的英勇無比的老母狼來說,這太不公平了。
我一聲嘆息。
只聽“呼兒”的一聲,老母狼拔地而起,從籠中向我這邊撲來。它認出了我。我一驚,趕緊往後閃。
老母狼仰脖發出一聲長嘯。
人們都奇怪地看著我,不解老母狼為什麼對我如此親熱。
正在這時,有個公園的管理人員衝我跑來,一邊喊:“就是他!沒買票跳牆溜進來的!”
我扭頭就跑,顧不上母狼了,一邊跑一邊喊:“老母狼,放心吧,狼孩他在醫院挺好的!”
公園的人還是抓住了我,但知道了我是狼孩的哥哥之後,不但沒有罰款,反而送給我一瓶礦泉水,解完渴給他們講講狼孩和母狼的事情。
我這可是有生以來頭一次,沾了狼孩弟弟的光。世道啊,俗。
四
二禿子胡倫帶胡家的人在村北一帶細細搜尋了幾遍。他們很是興師動眾,扛槍的扛槍,舞棍的舞棍,呼朋引類,吆五喝六,虛張聲勢地開進郭家墳地,顯然想借機踐踏一下墳地,正好被下地的我老叔滿達看見,在墳地前攔住了他們。
“你們要幹什麼?憑啥闖我家墳地?”滿達老叔喝問他們。
“閃開!我們要搜白耳狼!”胡倫一瘸一拐地衝老叔喊。
“白耳狼?白耳……它怎麼會在這兒?”老叔疑惑。
“就在這兒!我看見的,它還咬我一口差點要了我的命!”二禿子伸出包紮著的小腿說。
“白耳怎麼會在我家墳地咬了你?啊,我明白了!”老叔滿達的手指一指胡倫的鼻子,嚷嚷開了,“原來是你這小子闖進我家墳地,偷割了我們的墳地草!我正在找這人呢!”
“沒……有……不……我……”理屈的二禿子漲紅了臉,支吾起來。
胡家有一位歲數大一點的小老頭開口說話了:“滿達,你也不要這麼抓著理兒不放,二禿他割你們墳地草可以賠,可以認錯道歉,這是小事,現在殺死那個吃人的白耳狼是大事!”
“說得輕巧,這是小事?我去你們胡家墳上割草,又拉屎又撒尿的,你們幹不幹?二禿子割完草還在我們墳地上拉了屎撒了尿,這不是糟踐我們郭家先人嘛!”
“沒……沒,我不是有意的,是叫那白耳狼嚇出來的……”二禿子紅著臉申辯,他身後的那些胡家的人也“譁”地樂了。
老跟在胡家人後面起鬨的娘娘腔金寶,在人群中開口說:“割草拉屎的事完了再說,現在抓緊時間追殺那頭白耳狼是大事!”
滿達老叔衝他一撇嘴:“誰的褲襠沒夾緊把你給露出來了!哪兒都有你的份,是不是還想去通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