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泉道:“今日晚上請你吃酒,去麼?”德泉道:“哪裡?”小云道:“不是沈月卿,便是黃銀寶。”說著,一徑去了。德泉道:“你看!賣了錢,又這樣化法。”
我道:“你方才說那偷的,又是甚麼?”德泉道:“只要是用得著的,無一不偷。他那外場面做得實在好看,大門外面,設了個稽查處,不準拿一點東西出去呢。誰知局裡有一種燒不透的煤,還可以再燒小爐子的,照例是當煤渣子不要的了,所以準局裡人拿到家裡去燒,這名目叫做‘二煤’,他們整籮的抬出去。試問那煤籮裡要藏多少東西!”我道:“照這樣說起來,還不把一個製造局偷完了麼!”說話時,我又把那輪船揭開細看。德泉道:“今日禮拜,我們寫個條子請佚廬來,估估這個價,到底值得了多少。”我道:“好極,好極!”於是寫了條子去請,一會到了。
正是:要知真價值,須俟眼明人。不知估得多少價值,且待下回再記。
第三十回 試開車保民船下水 誤紀年製造局編書
當下方佚廬走來,大家招呼坐下。德泉便指著那小輪船,請他估價。佚廬離坐過來,德泉揭開上層,又註上火酒點起來,一會兒機船轉動。佚廬一一看過道:“買定了麼?”德泉道:“買定了。但不知上當不上當,所以請你來估估價。”佚廬道:“要三百兩麼?”德泉笑道:“只化了一百兩銀子。”佚廬道:“哪裡有這個話!這裡面的機器,何等精細!他這個何嘗是做來頑的,簡直照這個小樣放大了,可以做大的,裡面沒有一樣不全備。只怕你們雖買了來,還不知他的竅呢。”說罷,把機簧一撥,那機件便轉的慢了,道:“你看,這是慢車。”又把一個機簧一撥,那機件全停了,道:“你看,這是停車了。”說罷,又另撥一個機簧,那機件又動起來,佚廬問道:“你們看得出來麼?這是倒車了。”留神一看,兩傍的明輪,果然倒轉。佚廬又仔細再看道:“只怕還有汽筒呢。”向一根小銅絲上輕輕的拉了一下,果然嗚嗚的放出一下微聲,就象簫上的“乙”音。佚廬不覺嘆道:“可稱精極了!三百兩的價,我是估錯的。此刻有了這個樣子,就叫我照做,三百兩還做不起來呢。但是白費了工夫,那倒車、慢車、停車、放汽,都要人去弄的,哪裡找個小人去弄他呢。倒底買了多少?”德泉道:“的確是一百兩買來的。”佚廬道:“沒有的話,除非是賊贓。”德泉笑道:“雖不是賊贓,卻也差不多。”遂把畫圖學生私造的話說了。佚廬嘆道:“這也難怪他們。人家聽見說他們做私貨,就都怪學生不好;依我說起來,實在是總辦不好。你所說的趙小云,我也認識他,我並且出錢請他畫過圖。他在裡面當了上十年的學生,本事學的不小了。此刻要請一個人,照他的本事,大約百把銀子一個月,也沒有請處。他在局裡,卻還是當一個學生的名目,一個月才四吊錢的膏火,你叫他怎麼夠用!可不要出這些花樣了?可笑那些總辦,眼光比綠豆還小,有一回畫圖教習上去回總辦,說這個趙小云本事學出了,求總辦派他個差事,起點薪水。你猜總辦說句甚麼話?他說:”起初十兩、八兩的薪水,不夠他坐馬車呢。‘“我道:”奇了!怎麼發出這麼一句話來?“佚廬道:”總是趙小云坐了馬車,被他碰見了一兩次,才有這話呢。本來為的是要人才,才教學生;教會了,就應該用他;用了他,就應該給他錢;給了他錢,他化他的,你何必管他坐牛車、馬車呢。就如從前派到美國去的學生,回來了也不用,此刻有多少在外頭當洋行買辦,當律師翻譯的。我化了錢,教出了人,卻叫外國人去用,這才是楚材晉用呢。此刻局裡有本事的學生不少,聽說一個個都打算向外頭謀事。你道這都不是總辦之過麼?“德泉道:”其實那做總辦的,哪一個懂得這些。幾時得能夠你去做了總辦就好了。“佚廬道:”我又懂得甚麼呢!不過有一層,是考究過工藝的做起來,雖不敢說十分出色,也可以少上點當。你們知道那保民船,才笑話呢!未開工之前,單為了這條船,專請了一個外國人做工師,打出了船樣。總辦看了,叫照樣做。那時鍋爐廠有一箇中國工師,叫梁桂生,是廣東人,他說這樣子不對,照他的龍骨,恐怕走不動;照他的舵,怕轉不過頭來。鍋爐廠的委員,就去回了總辦。那總辦倒惱起來了,說:“梁桂生他有多大的本領!外國人打的樣子,還有錯的麼?不信他比外國人還強!’委員碰了釘子,便去埋怨梁桂生。桂生道:”不要埋怨,有一天我也會還他一個釘子。就照他做罷。‘於是乎勞民傷財的做起來,好容易完了工,要試車了。總辦請了上海道及多少官員到船上去,還有許多外國人也來看。出了船塢ァW闋闋吡!他�耍�鞘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