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罕即刻便欲帶她離開。
“等、等一下……”她猜到這恐怕是這毒通子惹的禍,卻拉著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想找塊布來,至少挖一朵回去。
萬一醫吏中有人不幸染上了這蟲子,至少還能治一治。
察罕卻看穿了她的心思,搖頭道:“無用,這東西畏熱,此時天氣雖露重,卻過於悶熱,取出根系來即死。”
這tmd是人參果嗎!?這麼難摘!
阮小么頹然住了手。只得垂涎欲滴地最後望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毒通子,隨著察罕走了。
又繞了大半個山頭,眼望著那毒通子幾乎覆滿了整個山丘,少說也有萬把來棵。每副湯藥只需用到其中一塊,光這一個山頭,便足以醫治一整個廣西郡的染病之人,那幾個聖使竟然還睜眼說瞎話,說藥材不夠用!
她憤然想了半晌。
察罕又帶她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屋前。
這一地帶簡直像是什麼魔幻森林,林中草木過於繁盛,連條路也沒有,然而好不容易到了前頭,撥開灌木藤條,卻恍然又見了這間簡陋的木屋。似乎年久失修,長久並無人居住。
但前頭有火把的光照透了過來。
察罕帶她來的是後屋。
叢生的草林幾乎蔓延到了屋後,察罕輕輕割掉了刺人的荊棘,並不毀壞過多,接著上前摸索到了屋子的木壁。手中刀鋒利無比,微微四面一捅,輕輕鬆鬆便撬出了一個缺口,向阮小么伸出了手。
她眼中不解,湊近了那小圓孔去看裡頭。
空空蕩蕩的一間屋子,似乎什麼也不稀奇,沒有任何凳椅陳設。四角還生著一些破落的蛛網。但牆壁上卻顯見是新刷的漆,上了淺青的色,比從外看來要簇新的多。
她揉了揉眼,有些不適應裡頭過暗的光線。
剛要說話,察罕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頭那光亮處。
有人守著。興許還是之前見過的那種聽力極好的人。
忽然,前頭似乎出了些異動。
察罕拉著她,伏到了叢中,靜靜聽著那些個聲響。
沉悶的腳步聲,當中還摻雜著“嗚嗚”的呼叫。似乎有人被矇住了嘴,還在不住掙扎,發出了一陣沙沙的聲響。
阮小么驚疑看向察罕。
他在她手心寫下兩個字:【蠱蟲】
阮小么猛然一驚,忽便想起了那該死的惹起疫病的蟲子。
前頭的門被開了,吱呀一聲不堪重負之聲,帶著幾道掙扎的雙腳蹬上門板的咚咚聲,以及垂死之人拼命掙扎的悶叫,餘下卻唔一人說話。
在這死寂的夜中,顯得如此詭異。
阮小么聽到了一種似乎石門開啟的沉重的、緩慢的轟隆之聲,接著是一陣瀕死的困獸一般的慘叫。
她聽得毛骨悚然,安緊了察罕的手,想上前去看。
察罕卻制住了她,搖搖頭。
不大一會,那木門又吱呀一聲被關了上,帶著幾道沉滯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門前火把的光照搖晃了幾下,復而回歸於了沉寂。
察罕這才示意她上前去看,事前,卻又在她手上寫下了幾個字,【莫要出聲】
她心跳有些快,小心翼翼對上那孔洞去看。
裡頭仍是昏暗一片,淺青色刷了漆的木壁、空蕩蕩的寬敞屋子,並無不妥。
然而當她適應了裡頭幽暗的光線時,卻隱隱見著了一個蠕動的無聲的影子。
似乎是個人。
她努力想看清那黑暗,最終確認了,那的的確確是個人,被牢牢捆住了手腳,嘴巴也被封了上,倒在屋子當中,不住地蠕動、抽搐。
他被下毒藥了?
阮小么不太看得明白,再仔細望去。
一點點的看了清,那人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攀爬。
明明定睛望去,前頭是湖南一片,然而她就是感覺有東西在他身上不住攀爬。
她再次揉了揉眼角,甚至覺得眼睛都有些發癢,好像那些詭異的東西在自己眼睛上爬似的。
那人扭動得越來越厲害,然而仍是無聲無息,像一幕啞劇,看得人毛髮直豎。
最後那身子扭曲到了極點,簡直不像是人類能夠做出的姿勢。接著,便再沒有動彈過了。
阮小么看到他腹部開始軟了下來,慢慢脹大,最後什麼東西都破了出來。她聽不到、聞不到,但能猜得到。
那東西慢慢流了一地,是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