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我們。”
“為了我們彼此相愛?”我問。
“你知道為什麼。”昂熱拉說,“你不能跟上帝賭。”
“但我也不能有別的做法,只能這麼做。”我說,“自從我愛上你之後,就不能了,昂熱拉。”
又是一段無盡的間歇。電話聽筒發出了雜音。
()
然後她說:“我也不能,羅伯特。”昂熱拉說,“我也不能有別的做法。”
“一切都會對我們有利。”我說。她默然不語。
“你不相信嗎?”
“不,”她說,“可我真想相信它。你喝醉了酒,對不對?”
“對,”我說,“很厲害。”
“我希望我也能醉。”昂熱拉說,“那就明晚再說。我等你的電話,羅伯特。我……”然後線路突然斷了。我考慮是不是再掛一個電話,但後來我放棄了。我坐在那裡,雙腳擱在一張桌子上,喝著酒,眺望飛機場上的無數燈光。那許多燈讓我回想起戛納。一架飛機直接從酒店上空飛走了。我看到它的航行燈閃爍著直衝我飛來,後來飛行員將它陡然拉高,但噴氣式發動機的聲音很輕。我驀然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了,一點也不真實。
六
33
一部電話響起來。我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我聽到了,我只是夢到,電話在響。我剛剛夢到蛇,很多、很大的蛇,我為了求生跟它們相搏。蛇群準備讓我窒息死去。一部電話響起來。不,這不是夢。我驚跳起來,一下子醒了,不知道身在何處,幾號,幾點,我是誰。真的不知道,我說不出來。一部電話叮呤呤響。我看不見那部電話機,因為窗簾拉上了,房間裡幾乎墨黑一團。我仍然感到,群蛇在壓迫我的身體,頭髮、身體和額頭都汗淋淋的。
我在哪裡?這部該死的電話在哪兒?我摸索,碰翻了一杯水,它放在我的床頭櫃上,一隻手抓進水裡,水往地上滴,嗒、嗒、嗒。手落在什麼硬東西上——是電話。我拾起它。當我把聽筒拿近耳朵時,我的手在顫抖。
“喂?”
“早上好,盧卡斯先生。”一位姑娘的聲音說,“您要求我們叫醒您。現在是七點鐘。”
“七點。”我荒唐地重複說。我想放回聽筒,但是找不到叉簧,於是雙手尋找床頭燈的開關,摁下,討厭的光線突然太刺眼地照亮了房間。這是什麼……我隨即恍然大悟。對,我的酒店房間。對,我請求過七點叫醒我。對,我在“洲際酒店”裡。對,我離開了我妻子,因為昂熱拉。我四點鐘已經跟她透過電話。這麼說才睡了不足三小時。我的眼睛火辣辣的。我知道,如果我不馬上起床,很快就又會睡著。我不能再睡著。我看到杯子裡的水浸溼了床頭櫃,在地毯上形成了黑色的斑痕。我深呼吸,從床上躍起——動作太快了,頭髮暈,幾乎跌倒。我頭疼。這是由於威士忌,昨夜的許多威士忌。我還是醉醺醺的。我腳步不穩,跌跌撞撞地穿過臥室走向窗戶,拉開窗簾。強烈的陽光宛如一種突然的劇痛灑在我身上。我雙手抵住額頭。那邊就是飛機場。
今天是星期四,五月十八日,我想。我的舊生活結束了。一場新生活開始了嗎?是的,我希望如此。一種充滿愛情的生活。可現在我如何能到達這種生活呢?今天早晨我沒想過此事,後來才想到——在我前往昂熱拉的路上橫亙著麻煩和困難的高山。這天早晨,一半是因為威士忌,我暈乎乎的,頭痛欲裂,只想到,昨夜你做了一個了結。這個了結裡蘊藏著開始。我非常認真,認真而擔心,現在不能走錯一步。我也覺得不知所措,突然感到孤獨,無比孤獨。我想給昂熱拉打電話,但是我擔心吵醒她。我衝了個熱水澡,再把頭埋在冰冷的水下,剃鬍子,但我頭痛不止,迷糊依舊。我叫了兩壺茶、一瓶阿爾卡蘇打水和一瓶礦泉水。茶和阿爾卡蘇打水終於管用了。我感覺好了一點。
七點四十五分。
我今天有好多事要辦。我先是給馮塔納打電話,打他的私人號碼。這位保爾·馮塔納博士是我的律師——已不下二十年了。我把發生的一切全告訴了他,說我急切地想跟他談談。
“什麼時候?”馮塔納問。他的聲音像醫生的聲音一樣平靜友善。我從沒聽過他不這樣講話。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保爾。我得去公司。有可能勃蘭登伯格派我到什麼地方去。但晚上我無論如何是空閒的——最遲晚上。如果這也不行,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行。你到事務所裡來。我有案子要處理。半夜之前肯定在這兒。如果行的話,六點過後再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