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里正播放一場演出。三臺機子裡響起音樂。
“它們美不美?”昂熱拉說,將頭轉來轉去,讓耳環的鑽石閃爍,“是不是美極了?”
“你,”我說,“你美極了。”
電視裡的演出中有許多非常老的感傷歌曲。昂熱拉和我收拾走了盤子。我們在平臺上跳舞,客廳裡的燈光灑落到平臺上的花海里。我們跳得很慢,緊摟著,她兩臂抱著我的脖子。我們邊舞邊吻對方,一再地吻。
“好在咱們倆都吃了鯡魚。”昂熱拉說。
她停下來。她的吻越來越親熱,越來越強烈。我感到:她今天準備好了,準備好了做一切。這時我突然明白:我不能騙這個女人,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一秒鐘也不能再騙她!
我在她的擁抱中說:“我沒對你講真話,昂熱拉。我結婚了。”
我能感到她如何僵住了。她緩緩地、機械地鬆開我,從一個房間走向另一個房間,關掉電視機,回到平臺上。她坐到一張藤椅裡。我坐到鞦韆裡。我們沉默。
“婚姻很不幸。”我終於說。
“是的,當然是了。”昂熱拉愣愣地說。現在她又講起法語來。“所有男人的婚姻都不幸。他也是,他,我為了他……”她頓住了,“他的婚姻不幸得可怕。”
“我是真的。”我說。
“住口吧。”她說。
“對不起,昂熱拉……”
“叫你住口!我不跟已婚的男人戀愛。你……你很誠實,還是向我講了實情。但現在結束了。拿去,收起這耳環吧。”
“不。”
“收起來!”
“不!”
她跑進廳裡,我的襯衫掛在那兒,她將它們塞進一隻口袋。她又走回來。
“我跟我妻子談,”我說,“我離開她。這是我今晚還想對你講的。我請求跟她離婚。我妻子,她比我年輕。她面容姣好。她也早就不愛我了——如果她什麼時候愛過的話。”
“說說而已。”昂熱拉說,坐回她的椅子,“空話,空洞的話。一文不值。”
“我是認真的。我還從沒對什麼事如此認真過。我明天飛回杜塞爾多夫,跟我妻子分手,昂熱拉。我要你,只要你。我需要你就像需要空氣和呼吸一樣。”
“走吧,”昂熱拉說,背轉向我,“請你走吧。”她盯著深處的燈光。
“昂熱拉,相信我……”
“你該走了!”她突然發瘋地叫道,然後又低聲說,“對不起,羅伯特,請讓我現在一個人待著。”
徒勞。
我再勸她,可是她不回答。她望著下面的城市、海洋,不再望我。
“好,”我說,“我走。”
她不回答。
“我還來,”我說,“當我跟我妻子分手之後。”
她不回答。
“晚安。”我說。
她不回答。
我走進前廳,穿上我的襯衫,感覺到了那對耳環,再次走回平臺。昂熱拉背轉向我。她看上去就好像是坐著死去了。於是我離開了這房子。
28
她濃妝豔抹,Ru房碩大,屁股肥大,一張嘴又大又紅,像一道開裂的傷口。
“你最喜歡什麼?”那位黑髮女郎問,“我什麼都做。你只要付錢就行。如果你有特殊願望,我都能滿足你。現在讓我摸摸。老天,你真行,我的寶貝。”
這是在加拿大路的一家酒吧裡,但這是他們後來接我時我才得知的。酒吧開在一家按小時收費的酒店裡,這我進來時也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也無所謂。離開昂熱拉家,我想徒步走回“莊嚴”酒店,但在那種狀態下,我失去了一切方向感。來到這條加拿大路,我看到街上有許多妓女,有許多酒吧,我聽到和看到很多的美國遊客。
我想酗酒,因此我走進了霓虹燈廣告最醒目的那家酒吧,坐到櫃檯前,叫了杯威士忌。這時,那位Ru房碩大的黑髮女郎就走過來了,不用請就緊挨著我坐下,撫摸我的大腿。這家酒吧裡只有妓女和非常響的音樂,無數對男女走進來,消失不見了,許多男人都酩酊大醉。但一切都平平靜靜。酒吧裡朦朦朧朧,雖然大門外亮堂堂的。
我突然看到了昂熱拉,我離開時她在平臺上的樣子。我知道,我得趕快多喝點,好忘記這幅影象,好忘記昂熱拉,好什麼也不再想。我恍然大悟,人們不僅彼此相愛,人們也彼此相恨。我開始要雙份的威士忌。那位黑髮女郎喝香檳,她說她的胃有問題,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