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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複復。緊接著我又充滿了希望,心想,如果我不扔下昂熱拉單獨一個人,不讓她孤獨,那不是自私自利,相反。我可以而且必須留在她身邊。我想,我必須……

昂熱拉拿眉筆挑高眉毛。她完全沉醉於她的工作。她想讓自己變得“更美”。她為我這麼做。如果她為我這麼做,她也會為我做其它事情,肯定無疑。她肯定會為我做一切,在手術之後照料我,幫助我,直到我裝著那麼一個假肢能走得好好的。跟我夜裡的想法完全相反,我現在想:我的老夥計,你遇到了昂熱拉,這是你能碰上的最大幸福。如果他們截去你的腿,跟她一道你也能挺過來。可那之後你還是個真正的男人嗎?這行嗎?為一個女人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昂熱拉拿起一個小瓶子和一支小毛筆,把它浸進去,小心地描綠寶石似的眼影。綠寶石配那身黑色衣服,我想。穿另外的衣服她會畫其它顏色的眼影。我想:沒錯,只有一條腿我也是個真正的男人——在昂熱拉身邊。透過昂熱拉,你這個幸運的人兒,我對自己說。

昂熱拉用另一支小筆把上眼睫上的線重新描黑。她也把眼角描黑了。我坐在那兒注視著她,這好像是我所見過的最有趣的事。我感到,溫暖像一股洪流似的流過我的身體。我想她也會幫我忙,在這下面找到工作。我的天,一切是這麼的簡單。昨天夜裡一切都不可能。你是多大的傻瓜啊,我暗自說,你這個永遠的困窘喬。困窘喬,我又想起它來了。是啊,我確實是這麼一個人。對於一個假肢安裝完好的男人,這裡有多少工作的機會啊。我講多種語言。我肯定能找到什麼做。比如說,我能為一位律師或公證人工作。昂熱拉在戛納認識許多這樣的人。她肯定會為我找到工作!那樣錢的問題就徹底解決了。那樣我就有足夠的錢給我們倆和給卡琳了。最奇妙的是:一旦他們截去了我的一條腿,我就可以永遠留在戛納,永遠不必離開了。我們雖然沒有談過,這本來可是我們最大的麻煩啊。傻瓜,我對自己說。

昂熱拉有著絲一樣烏黑的長睫毛。她正在染它們。我可以永遠呆在戛納!呆在昂熱拉身邊!似乎向你壓過來的一場麻煩的雪崩,就此迎刃而解了,你這傻瓜,我想。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昂熱拉?她把一切看得如此樂觀,對於你這樣一個悲觀者和困窘喬,這是多大的幸福啊。我想起來,有一回,我們在夜裡通電話,談到我對未來的擔憂,她說過的話就是:“我一生中總是依據一個座右銘生活:讓它來吧!”

讓它來吧!

這是正確的觀點。光我一人我永遠也不會有那麼做的力量和勇氣。但是跟她一起就有了。

昂熱拉使用一種橘色的唇膏。她準確緩慢地畫唇線,給它塗油。我想,在我一生中沒有什麼比這個前傾的女人的身體、這張溫柔的臉、這一頭紅髮的瘦小的臉更感動我。

畫完唇後,昂熱拉站起來,往身上灑一種她從一個大盒子裡取出的香水,盒子裡有許多種用小盒包裝或者盛在小瓶子裡的香水。

“你知道嗎?自從我來到戛納,我就再也沒買過香水。一次也沒買過!在那些招待會上,在那些宴會上,夫人都得到某家公司贈送的香水,先生們得到其它東西。我幹嗎要買香水?你看,我連他們贈送試用的都用不完。好聞嗎?”她把小臂伸向我。

“好極了。”我說,俯身向前,吻她。

“噢,”她說,“咱們想留在這兒嗎,羅伯特?”

“不,咱們想慶祝。”

“那你就別這麼做。你知道,我很快就會衝動的。請別撫摸我的頸項和背上部。我對你說過,那是我最容易興奮的地方。幫我穿衣服。”

這衣服有一隻縫在裡面的胸罩。我拿著它,昂熱拉鑽進去,我們拉起它,然後我拉上拉鍊。我送給昂熱拉的鑽石耳環放在床上,還有一枚白金鑽戒,是昂熱拉的,鑽石鑲在一隻白金戒指上,一隻細小的鑽石手鐲。所有這些首飾全戴上了。然後,她再一次坐下,用跟唇膏同色的油塗她的手指甲。

“這我總是最後做。”她說,“它很快就幹。你先去拿上汽車證件,好嗎?”修好的梅塞德斯車傍晚時分就送過來了,停在下面,在豪華住宅樓前。現在快七點了。昂熱拉身穿那身齊膝長、有很多褶、高褶領、將脖子和頭襯托得像是一枝花萼的真絲黑衣服,在我面前緩緩轉身。

“我讓您滿意嗎?”

我只是點頭。話我是講不出了。

“請關上平臺門。”昂熱拉說。我關上門想:對,她是你的救星,我的老夥計,她會幫你、愛你,永遠不變。這時我突然停住了,手放在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