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匆忙。她跑進浴室,沖澡,一邊唱著歌。我躺在床上吸菸,感到自已被掏空、被欺騙了。每當我找了女孩,事過之後,總是這樣。
“慷慨的花園”回來了。她麻利地穿上衣服。瀚園今天夜裡或許還有客人。我很高興她這麼快就走。我得到了我的放鬆,現在幾乎再也見不得她、聽不得她了。我也淋浴,穿上衣服,接連吸了第二支和第三支菸。我吸菸很多,有時一天多達六十支。
“請你送我下去,好嗎?我擔心,如果我單獨下去,門衛會兇巴巴的。”瀚園說。
“我帶你下去。”
“你真可愛,我愛你。”瀚園說。
“我也愛你。”我說。愛情原來是個多麼骯髒的詞啊,我想。啊哈,為什麼骯髒?不比其他單詞更骯髒。一個沒有意義的單詞。瀚園一天講它多少回?她肯定還不足二十歲。
“我還會再見到你嗎?親愛的?”
“我很快就要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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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想再見你!我必須再見你。我一直在‘海鮮館’。你會來接我的,是不是?”
“是的。”我說。我肯定不會再去找她了。
我們離開房間,從我住的十一樓坐電梯下到大廳,夜班門衛齊默拉鞠躬,臉上堆著他那永恆的微笑。我跟瀚園來到女王中路上。這裡的霓虹燈廣告還在閃爍,路上人很多,汽車一大溜一大溜地行駛在寬闊的街上。這個城市從不睡覺。
“我可以叫輛計程車嗎?”瀚園問。我給了司機足夠的錢,對他講,無論這位夫人想要去哪裡,就送她去哪兒。瀚園踮起腳尖,吻我。
“你來‘海鮮館’,好不好?你真棒,是我有過的最棒的男人。你怎麼也得來,我為你發狂。”
“行,行。”我說。
“你什麼時候來?明天就來吧!明天,好不好?”
“明天,行。”我說,把她推進計程車的後座。我再也受不了她的囉嗦了。我關上車門。計程車開走了。瀚園向我拋飛吻。
最近以來我一直呼吸困難,不能做深呼吸。我決定,再散一會兒步。在香港,夜裡也很熱,悶熱潮溼。我沿女王中路往下走,經過豪華商店燈火通明、富麗堂皇的櫥窗。珠寶店。時裝沙龍。毛皮裝。皮裝。花店。然後是一家大銀行。像這裡的所有銀行一樣,它大門前的臺階上站著兩位像巨人似的錫克族人。他們長著絡腮鬍子,頭扎頭巾。這些印度人日日夜夜守衛著香港的銀行。他們總是端著雙統槍,看上去可怕威嚴得很。
在錫克族人之間,在通向銀行大門的臺階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國人。要麼他是在睡覺,要麼他死了。端著致命武器的錫克族人對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們呆呆地直視著燈光照耀的夜裡。香港街頭躺著許多人。有些人是餓死了,或者虛弱得再也起不來。幾乎沒人在意他們。有時一輛救護車運走他們,或者他們被警察驅逐,但這種事不經常有。在群蠅飛來前,一切均屬正常。屆時,這麼一堆肉就會迅速消失。
我向這個中國人彎下身去。周圍還沒有蒼蠅。他在輕喘。這麼說一切正常。我直起身,隨著這個動作,一陣劇痛掠過我的左胸側。那痛在左臂裡擴散開來,一直傳到手指。又疼了一回。這我已經熟悉了。這疼痛我已經經歷過。只不過從來沒有這麼劇烈。某根肌肉,我想。我不會有心臟病,那位顧問大夫一年前做的心電圖檢查完全正常。也許是我對某種食物作出的不良反應。或是因為炎熱。有可能是我吸菸過多。我現在急著回“希爾頓”。我走得很快,跟路人撞到一起了。我左腳疼得更厲害了,腳越來越沉重,我感到它是鉛做的。我掙扎著,沿女王中路一米米地走回酒店。左胸側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我喘不過氣來。我緊挨著牆和櫥窗走,用手往前摸索,因為我害怕跌倒。“希爾頓”!“希爾頓”!讓我趕到“希爾頓”和我的房間吧,上帝。我越越趄趄。我不得不停下來。空氣、空氣!我透不過氣。我像一條魚那樣張大嘴吸氣。沒人注意我。霓虹廣告彩燈閃爍,變個不停。人們似乎也一下子動得很快了。只有我前進得越來越慢。現在,我已經是真正地拖著我的左腳了。
沒什麼,根本沒什麼,我對自己說,這你已經經歷過多回了。你煙抽得太多,酒喝得太兇,那妓女剛剛累壞了你。傻瓜,太傻了。你應該把她趕出去,呆在你的床上。
女王中路2A號。
也許只剩一百米了。對於我那是一百公里。在大廳裡我真的腳步踉蹌了。齊默拉嚇了一跳,這回他不再微笑了。
“您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