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林子裡,周圍全是壓抑著的哭泣聲,這些人在睡眠中被驚醒,緊接著便是家園被毀,被迫逃亡,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還穿著睡衣,深夜寒重,他們除了彼此依偎,再無取暖的辦法。木苒最後看了木老太太一眼,將手中的藥水遞給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爺子,然後搖搖頭,走到了人群外頭趙鈺的身邊。趙鈺攬住她的肩,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木苒有些木訥地看著前頭老爺子俯身倒下藥水,她的喉頭髮出一聲咕咚聲,然後艱澀地小聲道:“我沒辦法再去做這種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再去做這種事……把她們的身體融化掉,變成一灘泡沫和空氣……我辦不到了……趙鈺,我辦不到了……”趙鈺摸摸她的頭,讓她緊緊挨著自己,“辦不到才是正常的啊。”木苒搖搖頭,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的族人不再遭遇這些事,我想我也會跟隨他,並且奉上自己的性命。”“但是我們都明白,這個人不是季芳。”趙鈺苦澀說道:“她不過是用一些道貌岸然的理由掩蓋了她黑暗的內心私慾,她真正想做的,並不是拯救兆族,而是毀滅兆族。”木苒心裡明白他說的話字字真實,可是她還是覺得痛苦,痛苦到難以接受,“愛可以產生希望,也可以製造絕境。”“愛給人力量,也讓人軟弱,”趙鈺摸摸木苒的頭,笑道:“現在的你,會哭會笑,會恐懼,會退縮,不再像以前那般無牽無掛無所畏懼,我覺得這樣很好。”兩個人靜靜地望向圍成一圈低頭祈禱的兆族人。木苒嘆氣,“我過去不祈禱,現在不,將來也不。”趙鈺淡然說道:“我也不。”沉默良久之後,木苒吐出一口濁氣,忽然笑問道:“你說我變得膽小,好在哪裡?”趙鈺看著她,微笑道:“你的心變得柔軟,是因為你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木苒笑道:“但願我的心夠寬敞。”趙鈺不解。木苒抬手比劃了一下趙鈺的個頭,笑道:“因為他的個頭可不矮。”趙鈺牽住她的手,微微笑。身後的黑暗樹林裡忽然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響,咔嚓,像是有誰踩斷了樹枝。最先聽到聲音的是木苒,她敏銳地轉過頭,警惕地望向黑暗,“誰在那!”木苒的厲喝聲驚動了草地上群聚在一起的兆族人,大家紛紛抬頭,年紀較輕的婦人們迅速將老人和孩子包圍在中間。趙鈺看向黑漆漆的身後,沉穩地問了聲,“誰在那兒?”一片靜默。趙鈺抬起腳,朝那個方向輕輕踏出一步,誰知他的腳剛剛落下,那個方向便傳出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像是朝著另外的方向跑去。身後有人要追,趙鈺擺了擺手,制止道:“不要追!擔心調虎離山!”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謹慎地看著外圍的黑暗樹林,天馬上就要亮了,可是黎明似乎並不能給人們帶來心安。趙鈺透過火把的照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群人臉上的疲憊、迷惘、痛苦與哀切,他嘆了一口氣,對所有人說道:“在天亮之前,咱們哪裡也不去,原地休息。”可是沒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們依然保持著戰鬥的姿態,誰也不敢鬆懈。趙鈺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是戰士,你們需要休息,等天亮後你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現在坐下來,閉上眼,帶著你們的孩子好好休息,我會一直留在這邊保護你們。”人群中有個小孩忽然問道:“為什麼?”趙鈺看向那孩子,對他毫無印象,“什麼?”那個小孩走出人群,他指向木苒,眼神裡全是困惑,“就在前天,我們還打算著要燒死你,為什麼你現在還在這邊,為什麼你要保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