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就算他自己不要,可夜王有誰見過?〃
紫嵐的臉色方才已經恢復了許多,這時突然又變得白了。她看了看外面,夜已深了,只是零星蟲聲,清清冷冷的,偶爾響上兩三句。她湊到我耳邊,很小聲地道:〃阿康,我告訴你,夜王真的有的,我看到過!〃
她說得如此鄭重,也不像在說謊。我道:〃你真看到過?〃
〃好多年前了。那時有一年突然來了很多汽車,一個穿得很漂亮的男人到村子裡來找柳文淵,〃她說到這兒,又看了看四周,忽然將聲音又放低了許多,道:〃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她這時的樣子和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沒什麼不同,雖然她也不算很小的小女孩了。儘管她樣子不好看,可是這副神態卻很有幾分可愛。我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開朗了許多,忍住笑,道:〃好的,我不說,你說下去吧。〃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好像不是布的,挺得跟……跟水一樣。〃她想了想才說出這麼個比喻,大概在她的意識中,只有水面才可以和筆挺的衣料做對比,儘管這個比喻並不貼切。她嚥了口唾沫,又道:〃他還給我帶了些糖來,很甜,黑黑軟軟的,放進嘴裡就化了,很好吃的。〃說著還舔了舔舌頭,似乎在回味著許多年前的糖塊滋味。我不禁感到好笑,猛然間想起衣袋裡還有塊巧克力,伸手掏出來道:〃我這兒也有塊糖,你吃吃看。〃
雖然衣服被打溼過,不過巧克力的包裝很嚴實,也沒有融化。紫嵐接過來,喜出望外地道:〃對了,就是這種糖!〃她剝開糖紙,扳下一小塊放進嘴裡抿著,眼裡閃著驚喜。吃完這一塊,她想了想,又扳下一小塊,把另外的細細包好,放進懷裡。看著她這副樣子,我實在忍不住想笑,道:〃藏那麼好做什麼?愛吃就多吃點啊。〃
〃慢慢吃好了,從那兒以後,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心頭略略一酸。雖然現在丟了工作,但巧克力對於我還不算什麼奢侈品。我道:〃紫嵐,明天我就帶你去沅陵買幾塊吧。〃
紫嵐一把抓住我,又驚又喜地道:〃真的?那太好了!〃我終於笑了起來,道:〃好了好了,你嘴角上還有巧克力呢。〃
她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不好意思地放開我,道:〃你真好。村裡沒人要理我跟阿嬤,只有你跟我好。〃
〃他們為什麼不理你?〃紫嵐雖然長得不好看,但這種村子裡,別人也未必好看到哪裡去。紫嵐和她的阿嬤僻處在村子外圍,明顯是很為村民排斥,我實在想不通。紫嵐還沉浸在吃到巧克力的欣喜中,道:〃我也不知道。明天你一定要帶我去啊,不許賴的。〃
〃當然不賴。你再說下去吧,那個人後來怎麼了?〃
一說到那個人,紫嵐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道:〃那個人一開始對柳文淵很客氣,兩個人在房裡說話,突然吵了起來。吵得很兇,可是聲音還是很低,後來,我就睡著了。睡醒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柳文淵的房裡好像有人在哭,就偷偷走過去看。〃
〃看到什麼?〃
她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恐懼,哆嗦了一下,道:〃那個人正躺在地上,柳文淵正在咬他的喉嚨邊上。〃她說著,用手摸了摸脖子一邊。
〃在咬大血管。〃我喃喃地說著,心頭卻彷彿結了冰一般。紫嵐的話告訴別人,別人肯定不會信,可是我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不僅是柳文淵,溫建國和我其實都已經變成了這樣子的吸血鬼,都是因為那夜王的緣故吧,陳濤說那些東西會影響神經系統,猜得完全正確……可是我卻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染上的。還有林蓓嵐,她有沒有染上?為什麼她身上會出現黑色的條紋,而溫建國和我卻沒有?想到這裡,我打斷了紫嵐的話,道:〃對了,柳文淵身上,是不是有一條條黑色的斑紋?〃
紫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也知道觸犯了夜王會變成這樣子?〃
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把溫建國、林蓓嵐和紫嵐的話結合起來看,我約略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是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溫建國和我身上並沒有出現條紋。林蓓嵐死了以後,身上並沒有條紋,在電視上我看得清楚,可是溫建國活著的時候我也沒看見他身上有條紋的。我正想著,紫嵐接著道:〃可是柳文淵身上可沒有。〃
〃柳文淵為什麼要吸人血?別人知道麼?〃
紫嵐又哆嗦了一下,道:〃阿康,你不要跟別人說啊,要是柳文淵知道我跟你說了,他會殺我的。〃
〃不會說的。〃我喃喃地說著,仍然惘然不知所措。夜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