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也是半成品,到處都落灰。
尖嘴先生惴惴不安地看著我,道:“要不,隔壁有間茶樓不錯,小夫人到那裡去?”
我露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容,望著他,道:“不必了,我沒有這麼嬌貴。”
尖嘴先生立刻換了一張忿忿的臉,道:“都是那群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竟然讓小夫人……小夫人莫見怪才是。這群工人雖然髒了一些,不過辦事還是盡心的。”
我看著他,四平八穩地道:“嗯,我自然不會。”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笑了一笑,道:“先生,那些木材,怎麼都蛀了?這樣的屋子搭起來,可撐不了個兩三年的。”
那尖嘴先生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我想了想,道:“您知道,錦繡樓是皇上他老人家御筆親點的天下第一莊。這雲錦樓,也算是錦繡樓的一部分,這事兒,要是馬虎了,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呢。”
“……”
我看他似乎嚇得不輕。卻依然保持著那個笑容,這樣看起來,就有些悲愴的意味。我眯起了眼睛。
我料定此人不簡單。起碼背後的關係不簡單。
於是我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道:“這動工麼,也不急著這一兩天。您看,是不是可以重新採購一次?這些廢木……”我頓了頓,道:“就碎了,做紙吧。”
尖嘴先生眼前一亮,似乎又有些不確定。
我笑了笑,帶過了這個話題。
得到我出了門,那張姓壯漢突然趕了上來。我腳下略停了一停。
此人是個直腸子,見了我也不避諱,或者他覺得無需避諱,直接粗聲粗氣地道:“小夫人,小的等都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有些詫異,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他。
他回頭,瞥了一眼那群正在偷偷摸摸往我們這裡看的人,剛毅的面容上有些狐疑:“小的覺得,小夫人不是會同那癟三同流合汙的人。”
我略一怔,然後便失笑,道:“這位先生,您也是第一次見我。怎麼就……”
他擺擺手,道:“別文縐縐地對小的說話,小的不喜歡那套。小夫人是不相信小的們,覺得小的們做戲,還是要和那癟三同流合汙?共謀主家的財產?”
我含笑道:“怎麼可能。我相公的東西,哪樣不是我的?”
我這樣直言不諱,他倒一怔。
我笑道:“張先生,雖然我只是個婦道人家,可我也是有些眼力的。雖然這也是第一次見先生,可是,我卻覺得先生是個膽大心細之人。”不然也不會這樣來質問我。
我道:“那麼先生,不妨再多想一些。有的時候,事情並不是像您看到的那樣的。”
說完,我就扮神秘,揚長而去。
不是我故意。而是有些話,的確沒辦法現在就點名。
的確,我知道尖嘴先生牟取私利,也知道他借為那群夥計的莽撞請罪而取信於我,可是我卻不能辦他。辦他容易,還可以塑造一個青天的好形象。可是,我要的卻不是這麼簡單。
我看得出來,他的確做了一些對不起主家的事情。可是,卻不一定是他自願的。這個人其實很膽小,也很懦弱。叫他做點小偷小摸的事情,他敢。但是要他這麼大筆地侵吞主家的財產,他卻是不敢的。
那麼,他背後必定有人。而且看他那個惴惴不安的態度,那人也不是利誘了他,而是有什麼把柄捏在手裡。威脅了他。
他雖然有很重的小市民心理,卻也不是個笨人。他當然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當成死不足惜的替罪羊。如果我現在辦了他,也是他早已經料到了的。那麼他後面的內幕,我便逼不出來。
回到我家院子,我讓人給我倒了茶,一個人坐在客廳裡,若有所思。
突然有一個人,推開了門,道:“好香。”
我抬起頭,是孫思文。於是我對他笑了一笑,道:“我肚子餓了,又口渴,所以讓人煲了肉骨茶。先生要不要來一盅?”
孫思文很自在地在我身邊坐下了,道:“好。”
我招手,讓小兔去準備。
孫思文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兩下,道:“我查過了。玉婉霜還在這裡。”
我:“……”
他渾然不覺我的驚訝,繼續道:“她因為上次太湖綢的事情,被追究了責任,已經卸去了總管事的身份。不過她還留在賢溪,做一個酒樓的掌櫃。”
我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她是這麼忍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