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視,如火般熱烈,如電般灼熱,我也感受到他目光背後的悲涼與絕望,心頭似乎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了,只覺得喉嚨發緊,眼睛發酸。
卷二 劈風斬浪:061:人生若是初見時
我硬著頭皮拉了一下韁繩往前衝了過去,動作依然灑脫乾脆,但內心卻忐忑不安,一顆心就要跳了出來。我不敢看不遠處他那灼熱而又悲涼的目光,太刺目太錐心。
此時我坐在高高的馬上,抬頭挺胸,眼望前方,似乎有睥睨天下之態,但誰也不知道我此時的雙眼是多麼空洞,我看得那麼遠,以致遠到我什麼都沒看到,誰也不知道我拉著韁繩的手抖成什麼樣子?心一點點裂開,慢慢碎成一片片。
我閉上眼睛,拉住韁繩的手又抖了一下,此時我真的好想掉頭就走,做一回戰場上的逃兵,做一個受人唾罵的懦夫,但我的心真的好猶豫,雙肩的壓力壓得我無法轉身。
急匆匆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是那樣的急促那樣的駭人,我知道滄國已經有人騎馬過來,原來一切都成了定數,但我仍然希望來人不是他,能躲過一刻就是一刻,能避得一時是一時。
當我與來者四目相對的是時候,我看到了右先鋒左爽那震驚得合不起嘴巴的臉。
“虞少將--”
“怎麼會是你?”因為吃驚,因為憤怒,他連聲音都顫抖起來,握緊的拳頭也青筋突起,我心中苦笑,真是極大的諷刺,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如含恨卻成了你死我亡的敵人,昔日勾肩搭背喝酒唱歌說胡話的兄弟,如今不得不刀劍相向,拼一個網破魚亡,真想拔劍問蒼天,為何要如此待我?
“是將軍的安排嗎?”他小聲問我,帶著最後一絲希望,那渴求真相的眸子讓我的雙眼刺痛,他一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將軍安排的局,我也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醒來什麼都不是。
“不是。”我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說完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等待著他的絕望,我等待著他的爆發,果然他黑黑的臉很快漲得通紅,帶著希冀的眸子籠上了濃濃的。
“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背叛滄國,為什麼背叛將軍?你這個叛徒--”他聲色俱厲地斥責我,直到現在他依然不知曉我是瀚國人,直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我是女兒身,他的性格依然像以前那樣火爆而急躁。
“右先鋒,我並沒有背叛滄國,也沒有背叛將軍,我是瀚國人,你們滄軍攻打我國,我有責任保家衛國,我沒得選擇。”我平靜地說,雖然臉上波瀾不驚,但他聲聲叛徒卻讓我心中洶湧澎湃,試問一番真心被當作--
我不想承擔這樣的罪名,當初我進滄軍的確是真心實意地為滄軍訓練軍隊,盡心盡力地替滄軍趕走狄軍,不摻雜著任何私心,那段時間我已經當自己是滄國人,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就是滄軍中的一員,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奸細,但誰會相信?即使我說得口乾舌燥有誰會相信?心中覺得淒涼。
“你是瀚國人?原來你也只不過是混進我滄軍的一個可鄙奸細,當初還賊喊捉賊,捉拿狄國奸細騙取我們信任?如果不是今日逼出你這條大蛀蟲,還不知道貽害我們滄軍多久?枉我們將軍還如此信任你,對你牽腸掛肚,今日我就索你的命,你受死吧。”
他大刀一揮,臉一橫,殺氣與怒氣充盈於天地間,可以看出他對我已經是恨極,那發出寒光的眼如一把把利刃,似乎要將我身上的肉全割下來,才解他心頭之恨。
自古以來大家都最痛恨這種兩面三刀的人,軍營也最怕這種見縫插針的奸細,讓人防不勝防,對於右先鋒這種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恨不得將我這種小人碎屍尤段,以解他心頭之恨,所以他話說完,不容我解釋怒氣衝衝地衝過來,他依然那樣急躁,依然那樣疾惡如仇。
我側身躲過他凌厲的一刀後,急匆匆地辯解說:“我不是混進滄軍的奸細,當初進入滄軍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滄瀚兩國會交戰,我從沒有立什麼壞心腸。”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急切地向他解釋,我也不知道這樣的解釋有何作用?無論我怎麼說,無論他明不明白,這場仗一樣會打,無論我怎樣做,他與我必然是敵對的兩方,但就是--
“廢話少說,我不聽你這種奸侫小人狡辯。”他又是一輪的搶攻,我無奈嘆了一口氣,這個叛徒,奸侫小人的稱號從今以後就會跟隨一生了,即使我有多不願意,但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兩軍都勢成水火了,我何必介懷這些。
他此時越是急躁,我的心卻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