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大奶奶、青山嫂子等人全都圍了過去,紛紛勸著她從地上起來。
五奶奶哪裡肯依,人越是拉她,她就越是往地上躺,竟是鬧得更兇了。且那話裡話外都在擠兌著陳氏族人認慫,竟由著一個外姓人欺負本家人什麼什麼……
雖說誰都知道那陳橋是因為什麼被打的,可五奶奶這麼說了,便是一向待人公正的青山嫂子都不好貿然開口替花掌櫃說話了——一個不好,不定她就得被五奶奶纏上,說她“吃裡爬外”什麼的……
所以,眾人誰都沒接五奶奶的茬,只在那裡苦勸著五奶奶起來。
這世間有那明理之人,自然就有那糊塗之人。陳大奶奶和青山嫂子她們不肯做那糊塗之人,自是有人願意跳出來顯示一下自己是更懂得“宗族親情”的。於是人群中一個三旬左右的婦人便跳了出來,幫腔著五奶奶指責著花姐道:“花掌櫃也真是,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把人打成這樣。人家陳橋兄弟不定就只是忘帶錢了,哪就能說他是存心要吃白食呢。”
婦人的話音剛落,就只見那一高一矮並肩站著的花姐和小老虎雷寅雙,忽地全都扭頭向她看了過來……不,正確說來,應該是向她瞪了過來。
而叫人驚奇的是,這二人不僅神情一致,竟是連動作都是出奇的一致。
聽到那婦人的話後,花姐和雷寅雙扭頭看向那婦人的同時,都下意識地微微抬起的雙臂,捏緊雙拳,擺出個進可攻退可守的起式……這二人的眼睛雖然生得不像,卻都是瞪得溜圓,且眼裡露著同樣兇悍的光芒。
兩雙兇光畢露的眼,以及四隻捏緊的拳,立時就叫那婦人想起之前花姐只一腳就把個壯漢踢飛到街心的事來。頓時,那婦人一縮脖子,將自己藏於人後不吱聲兒了。
她這裡雖然躲得快,卻還是叫雷寅雙認出了她。花姐那裡張著嘴還沒出聲兒,雷寅雙已經衝著那婦人嚷嚷開了:“青松嫂子,又是你!我問你,你哪隻耳朵聽到陳橋說他忘帶錢了?他說的明明可是不付錢……”
“還說,以後每隔五日就要來收一回份子錢呢。”小兔忽然接著她的話道。
剛才雷寅雙撲過去“做壞事”時,一時放開了小兔的手,所以小兔這會兒正和姚爺、雷爹爹站在一處。他抬起頭,問著姚爺道:“什麼是份子錢啊?”
姚爺一怔。他們是花姐處理完陳橋等人之後才到的現場,自然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且他們也還沒來得及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陳五奶奶就已經當街鬧了起來。
要說姚雷王這三家搬來江河鎮 ,怎麼也有六七年的時間了。所以姚爺對鎮上百姓的脾氣稟性可謂是知之甚深。鎮上人家,若說一個個有多惡,倒也未必,甚至可以說,大多數人在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挺純樸、挺善良的。便如大家對小兔的態度。鎮上幾乎人人都知道他是被拐的孩子,因此不管他走到哪裡,那些嬸嬸大娘們都愛多照顧他一些。但與此同時,若是小兔跟他們家的孩子起了衝突,他們眼裡就再沒個什麼公正同情了,他們只會憑著親疏遠近的關係來確定各自的立場——就是說,便是滿大街的人都知道花姐是無辜的,只衝著五奶奶嚎出“外姓人欺負本家人”這一句話,就能叫整條街、甚至整個鎮子的人都閉了嘴。便是大家心裡其實都不齒著五奶奶和陳橋,當眾卻是再不敢有一個人站出來替花姐說一句公道話的。
所以,五奶奶鬧開後,姚爺並沒有貿然出頭。他只默默站在一邊,開動腦筋尋找著對策。就在他深感棘手之時,不想小兔嘴裡忽然蹦出“份子錢”這三個字來。
姚爺正要低頭追問小兔這三個字的由來,那邊的雷寅雙已經答著小兔的話嚷道:“什麼‘份子錢’,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說白了,他們就是來收保護費的!你若不肯給,他們就往你們家門上潑狗血,扔死雞,甚至放火燒房子,搞得你家雞犬不寧。”
李健心頭一動,立時走過去站在他姑姑的身旁,問著那終於緩過氣來的陳橋道:“便如我姑姑所說,做生意,講究個和氣生財。這位大叔想要收個‘份子錢’倒也不難,我們也只當是破財免災了。只是,請問這‘份子錢’是隻單收我們一家,還是全鎮家家有份?聖人有言:‘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家家都收,我們家自不例外。可若是隻是收我們一家,您這就是敲詐勒索之罪了。按照大興律九則第十七條,得判你帶枷示眾十日,再看情節輕重,判三個月到三年不等之徒刑……”
他那裡裝模作樣地繼續吊著書袋子,可週圍圍觀的鄉鄰們卻早已經聽明白了他話底暗藏的意思。於是,原本還礙著宗族名義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