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乃是戰略要地,大江穿流而過。平陵往西則是百里長道,兵力難以鋪展,往東則是一馬平川,直至楚都郢城。
從益州至荊州,從巴郡到武寧郡,千里大江之上,山林茂密,江道彎轉,僅有幾個支點,平陵便是其中之一。
這些支點是山勢水流交匯地勢平坦之地,適宜建城兵養民。
大周鼎盛之時,劃州治郡,為防各地諸侯擁兵自重,強行割裂地形,將平陵至歸鄉再到夔門數百里江域都劃歸了荊州治下。
這樣一來,荊州郢城以西,便有了數百里江域作為緩衝之地。
可是三十年前天下大『亂』,各地諸侯相爭不斷。楊忠入蜀之後,搶先下手,將本是荊州西部屏藩的數百江域奪到了手中。
楊羨若是願意,可在弦城起十萬大軍,順江而下,一月便可至郢城。這也是桓武想要滅蜀擒殺楊羨的原因。
滅了蜀國,殺了楊羨,桓武便可以在益州屯兵三十萬。待得時機一到,水陸並進,吳楚滅亡只在頃刻之間。
若是此刻梁軍得蜀,統一天下絕對不會超過五年的時間。可是滅不了蜀,梁軍想要滅吳楚,可謂困難重重。
梁軍不但要調集數十萬兵力,從北至南力傾攻,還要面對吳楚兩國境內繁雜的水系和精悍的水軍。
梁軍便是不惜耗費國力,一點一點地硬磨過去,沒有十年到二十年的時間,也絕對不可能滅了吳楚。更何況在其間,其餘各方的諸侯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四方的異族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如果說蜀國是桓武的心病,那麼這平陵便是蔡通的心病了。楊羨想要打他,不費吹灰之力。可蔡通想要反擊,光是平陵這一關都過不去。
蔡通若是硬磨,一來他沒有桓武那麼財大氣粗,二來時間也不允許。畢竟楚軍攻蜀,要逆流而上,便是戰事順利,沒有個三、五年也攻入不到蜀國的腹地。
此刻乃是千載良機。
楚軍大將文卿觀望著遠處那隱隱出現的城郭,平陵的守軍都前往了武寧郡內救楊羨,城內兵力空虛。
文卿手中有兩萬精銳的楚軍,奪下平陵之後,若是戰事順利,甚至可以奪回歸鄉乃至夔門。
文卿不再猶豫,大喝一聲:“揚旗!進軍!”
大喝聲起,文卿能夠輕易感覺自己身體內胸腔的共振。他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與興奮,這是一場足以改變楚蜀兩國國勢對比的戰爭。若是勝利,在這大江上游,蜀楚兩國在軍事上便會陷入了均勢之中,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且,平陵若是失陷,楊羨便斷了歸路。只要楚侯能夠擒住楊羨,必定能夠『逼』迫楊純做出更多的讓步。
兩萬楚軍揚旗擊鼓,軍容齊整,軍威赫赫。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是文卿在試探,這平陵城中是否真的空虛?
世人常言軍中將領多是有勇無謀之輩,然而若是有勇無謀,又怎麼可能統帥大軍,齊擊千里。
這軍中之將,經過這三十多年『亂』世的淘煉,便是外表粗豪,也要比一般人更加小心謹慎,甚至可以說狡詐。戰事兇險,瞬息萬變,若是一著不慎,便會落得個軍滅人亡的下場,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兩萬楚軍整軍而前,直至平陵主城之前,文卿終於可以確定,此地數千守軍是真的走了。
軍中一脈的傳人,不可能蠢到讓這兩萬楚軍一點一點奪得外圍所有的支城亭障,直至他們到了主城之時,才開始反擊。
據城而守,依險而阻,才是正道。蜀軍這麼做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們兵力空虛,沒有足夠的力量據守外圍的險要,才只能龜縮在主城之中。
事實也證明了文卿的猜想,此刻在平陵主城城牆之上的是你的兵士,衣甲不,手無寸鐵,看似民夫之流。
“弓手,『射』擊。”
文卿相信,只要幾輪『射』擊,便能擊垮城中之人的意志,讓他們拱手而降。
然而,隨著那如蝗的羽箭『射』向城頭,事情卻超乎了文卿的預料。
連連符光閃耀城頭,串聯成線,相羅成網。那羽箭『射』向半空,便像是撞到了鐵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卻再難寸進,紛紛跌落而下。
文卿目中光滑閃耀,嘴中喃喃。
“劈山鎮海,是鎮海符!”
如此情形,文卿再熟悉不過,這是承天道的手法。記憶之中,東陽教歸降之後,楊羨曾將其教徒編製成了一支萬人軍隊。
“東州兵!”
文卿此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天下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