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她原是受人脅迫才承歡龍榻!
她的賭咒怨恨,他的痴情一片,原來都是一介降臣的手段謀略,挾幼子,脅女人,這等顏面盡失的事,乃是堂堂內閣首輔所做之事麼?!
將拓跋烈的神情收入眼底,戚無邪懶懶一抬眸,眸色清冷:“姜檀心是馬府官婢,又扮成小太監隨太子妃入宮,一局三環,太子爺不甚聰明便由他去,陛下又何必再上當?”
“你的意思是……”
“稚子年小,不明真相,姜檀心本無辜,只有馬嵩罪極”
風輕雲淡的拋擲,一波三推的置於死地,戚無邪始終拿捏著拓跋烈的心思遊走,一步一步帶他走到了憤怒的深淵之側。
作為帝王,他被臣子玩弄與股掌,作為男人,心愛的女人受其脅迫虛與委蛇。江山、女人,拓跋烈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個耳光子,恨在了骨子裡。
馬嵩,無論殺了你會有什麼後果,寡人此次絕不容你!
拓跋烈眼角燒得通紅,嗜血瞳孔一縮,寒光大盛,他儼然恢復了執掌萬民生死的帝王霸氣,喉頭滾雷,風雨欲作,他冷聲道:“馬嵩要死,乾淨體面的死,寡人的意思你明白,至於該怎麼做,那是你們東廠的事!”
帝王表明了他的態度,賜予下一柄殺人無度的尚方寶劍,東廠本就猖狂無情,如此一劍在手,那馬嵩即使十條命在手,也經不起一夜揮霍。
“臣……領旨”
稍一屈身,便算行過了禮,戚無邪寬袖一抖,旋身往輅車外走去。
“無邪!”
拓跋烈喊住了他:“這些事你一早就知道,為何現在才說?”
眼眸半闔,眼瞼投下的陰影,遮掩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涼薄之語在口,真待傾唇而出之時,是自己都不經意的溫言,他淺聲道:“從前的戚無邪,不曾遇見姜檀心”
拓跋烈聞言一愣怔,狐疑滿眸,遲疑試探道:“你……對她?”
自顧一笑,戚無邪坦然:“陛下放心,臣是貓,不沾葷的貓”
如其所說,他是貓,不食葷的貓,也是自負獨行的貓,他是極為自我之人,喜歡看著獵物精疲力竭、生不如死的樣子,有些人,死就是解脫,活著,一無所有的活著才有不甘悔恨,才有豔羨毒怨。
馬嵩懼死?不,他不會,他怕得是身敗名裂,是權柄俱失,是金銀不在,是花甲古稀,萬事成空從頭來!
戚無邪不屑,他不屑用這樣的手段謀得皇帝的金口死刑,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不是沒有耐心,也不是一時衝動,他只是在欣賞某隻小狐狸心思佈局的同時,願意為她備下一份水到渠成的果實。
太子與內閣私謀,結黨徇私,其罪不比內臣結交外放武將、意圖江山來得輕,但太子畢竟特殊,馬嵩也是老樹根深,若皇帝心中不想殺人,再大的彌天大案,他也有本事擺平,若皇帝有心取其首級,那麼三兩毛毛雨,由他個畏罪自殺足矣。
拓跋烈自嘲一句,淡淡擺了擺手:“是寡人多想了,陳福九可有將寡人的話帶給你,對於那件事,你意下如何?”
“陳公公跟在囚車後頭跑,臣還未曾見過”
“也罷,你本是封爵在身,這也屬大事一樁,雖不能請你父親為你做主,寡人親口只會你也是應該的”
聞言,戚無邪眸色一深,不著痕跡的半闔眼皮,掩去一道腥冷眸光。
“你本是封王之後,戚保只你一獨子,誰料想送你入宮做了宦官,戚家無後寡人也甚為可惜,但饒是這樣婚事還是不能少得……這個,你們這樣的成婚管它叫什麼來著?”
“陛下,是對食”
“沒錯,就是對食,一同做個伴,互相照料一番,等過了年紀寡人也可以從皇親貴戚裡挑選一個孩子過繼給你們戚家,算是寡人了了對你們戚家的一份愧疚……”
話未完,拓跋烈先看了一眼戚無邪的臉色,他還同往日一樣,天大的事兒皆是一副淡漠無謂,說是漠不關心,其實是盡在掌握。
拓跋烈慍色上臉,頗有些微詞,這樣的突如其來的婚事,戚無邪卻淡定以對,讓他有些失了面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後道:
“姜檀心雖為女子之身,但寡人還打算以宦臣的身份留她在身邊,所以對食之事,若你願意,寡人三年之後再為你正名”
嗤笑一聲,戚無邪樂了,他寬袍揚起,玉骨之手擋在鼻下,嘴角高揚,從胸膛傳來悶悶的笑聲,不同於往日的涼薄邪魅,這樣由衷的笑意泠然,拓跋烈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