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
戚無邪眸色深深,他站在“小五”跟前,抬起了一根手指,不著力道的點了他低垂著的頭,“小五”依著力道,緩緩抬起了臉,光滑如瓷壁的肌膚讓火光燻得紅彤彤,如羞赧飛霞,佈滿俏麗的小臉之上。
瓷娃娃精緻可人,五官精雕細琢,眼眸卻猶如隆冬寒冰,她檀口微啟,嬌笑一聲,隨著這一聲笑意,一股清淡之氣迎面而來——
戚無邪立即閉氣,袍袖一揮,擋開了著透著清香的致命鴆毒,他捏上了她細小的脖頸,將她的生命玩弄於指尖,似乎那麼稍一用力,便能叫這個女娃娃命歸西天,到他的九重地獄享一尊蝕骨醴酒。
“你殺了我,姜檀心會恨你,你從未聽過她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麼?”
瓷娃娃面色無懼,她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脫口而出的只是十歲女娃娃該有的稚嫩青澀,孩童之間的玩笑之語言。
戚無邪確實驚訝了,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從方才的火臺救人,此刻的姜檀心姊妹,所有的一切彷彿是一個計劃好的局,可引他入局的無非只有一個名字。
心不屑受天意擺佈,身更不會由人詭詐欺騙,這是從前寡情無義,看淡世間生死的東廠閻王,不是此刻憂心一人,牽掛一人的戚無邪。
夷則專注與解著繩釦,耳邊是噼噼啪啪火燒木板的聲響,他並未聽到“小五”的聲音,但細心之下,他仍從“小五”的手發現了端倪。
這是一雙冰涼的手,肌膚堅硬,泛著青白的斑塊,似乎是一雙死人的手,他第一反應是以為小五已經嚥氣了!
可第二眼,他便發現了破綻,這手的無名指上有一處繭,是握著毛筆膈出來的,小五未有開蒙,怎來此繭?!
他握上了那隻冰涼的手,只稍一用勁兒,手竟從肩膀上脫了下來!是斷手!
“主上!小心!”
夷則來不及回身上前,他只能拔高了聲調,心下一面鼓咚咚而捶,震得他耳膜發疼。
戚無邪指腹猶豫只是分毫,瓷娃娃便有了自己的動靜。
只見她肩膀一抖,兩隻手絲毫不受繩索的捆綁,從胸前破衫而出,一柄凌厲的匕首朝著他的心口直插而去!
戚無邪饒是中招,卻不至於讓這麼個小娃娃近身傷了要害,他躲閃不及,卻也能用手牢牢抓住了刀鋒,鋒利在他的掌紋中停下了,劃出了一道淋漓酣暢的傷口,血一滴一滴落下,沾染殷紅的袖袍,堙沒其間後,似乎就這麼消失了,不留一絲痕跡……
只是剎那,瓷娃娃嘴角勾起,似乎那一刀被阻攔,並沒有讓她十分沮喪,或者換句話說,她根本沒打算憑著那一刀,殺了戚無邪!
倏然,但見一枚骨釘寒光一閃,從瓷娃娃另一隻手裡逆風而出,鑽入戚無邪的胸口,悄無聲息,準確的打在了他檀中穴位。
頓時一股胸悶氣急染上鼻息,戚無邪殺心已起,他指腹一緊,下一刻瓷娃娃便要魂歸西天!
“三、二……”
她坦然一笑,倒數之聲清音繞耳,蠱惑人心。
“一”
忽聽轟隆一陣巨響,圍在火臺邊的十艘船舸瞬間爆炸,木板沾著火光飛向淮河水面,巨大的衝擊之力,把碼頭上的人全轟到了水裡,一時間河水裡像下餃子一般,黑乎乎的全是掙扎呼救的人頭。
火臺本就讓火舌吞噬的搖搖欲墜,經此爆炸,轟然倒塌,一陣濃濃火光之後,海面上黑煙升騰,火星木板漂在河上,滿目瘡痍,一片混亂。
誰也沒料到值此鹽幫繼任大典,會出這樣的事!落水的鹽商破口大罵,官員們奄奄一息,他們抱著河面上的浮木,頭髮凌亂,好不狼狽。
這個時候,一列兵丁迅速包圍了碼頭,為首氣勢洶洶而來的是巡撫戴偉剛,他遙遙一眼,看了河面上唯一完好無損的馬淵獻的樓船,不禁在心裡為他豎起了個大拇哥。
他氣勢凌人,執手一揮,大聲道:“此乃前朝餘孽!十艘貨船皆裝有火藥,欲運往京城行刺聖上,來人,與我統統拿下,搜捕亂黨,格殺勿論!”
兵丁鋼刀在手,紛紛出列捧手道:“是!”
一溜兒兵衝從碼頭衝來,他們不顧著救落水的官員鹽商,更不是奔著馬淵獻的樓船去的,他們也不是巡撫衙門的兵丁,而是江北大營馬淵獻親屬率下百來精兵,他們奔赴百里只為誅殺一人!
以追捕叛賊之名乘亂下手,刀劍無眼,何人來究?
馬淵獻已經從樓船之上徐步而下,他踩著踏板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岸邊,看著河面火光濃煙,他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