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恨不得上去一口咬碎他,叫他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對,嫌棄你,我不需要賴在這裡白吃白喝的,夷則能保護我,小五能……”
頓了頓,看向小五炯炯期盼誇獎的目光,姜檀心心中淺嘆,搜腸刮肚了一番,只得勉強道:“小五能陪我吃東西,看他吃著我胃口就特好,可你能幹什麼,留下浪費糧食,不如明早上收拾東西回廣金園兒去,當你鐵公雞金算盤,一把手的賬房東方先生!”
臉色變了,東方憲褪去嬉鬧的神情,眼眸黯淡,微微別過臉:“果真不需要我?定要趕我走?”
見他這副神情,姜檀心長眉一顰,心下已經軟了,嘴巴還是硬著:“果真,不假”
不顧傷痛之處,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一襲落幕背影,格外寂寥,他垂著首,走了幾步道並不回頭,聲音清冷,平鋪直敘,卻蘊含了飽滿欲滴的情愫:
“你已見過知府,今日一頓殺威棒顯然已眾所皆知,接下來,你得去找鹽商下功夫,他們一定對你更感興趣,因為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我明日便走,你照顧好小五,好自珍重”
“狐狸!”著了魔,姜檀心脫口而出。
“……”
“算了,等你傷好了再走吧……”
話入耳,東方憲依舊沒有回身,只是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卻怎麼也褪不去,他朝一邊的小五飛了一記媚眼,眸色得瑟,不由心中暗歎:我看你成,伴你長,你這幅心腸一輩子也休想過得了我的五指山。
姜檀心留下了東方憲後,心思不在,她靜靜思考狐狸方才的話,鹽商?
沒錯,她身上卻有鹽商渴望的東西,因為她的雙重身份,她即是朝廷正規道兒上下來的淮州候補道,有著做官的資格,她又是鹽商之後,一心為著生意鋪路,這樣的人當了官兒,鹽商們還不樂翻了天?
官商勾結的橋樑是銀子,我給你銀子,你與我方便,可畢竟還是有不那麼方便的時候。有時官員獅子大開口,要價過高,損了商人的利益,無利可圖,這買賣自然不在了;有時上頭風聲緊了,官員為了自保,更不講仁義,收錢不辦事的大有人在。
所以,找一個同自己一條繩上隨刻會飛的螞蚱,不如找個同舟共濟,一塊兒在海里飄的同行人。
都是鹽商,都為利來,那麼他的明出法令,行事做派,哪樣不得為鹽商考慮?
至為重要的事,這人已下水,勢必與他們共存亡。
姜檀心暗自捶了捶手,敲定了下一步棋,她得融於鹽商的圈子,借他們的一臂助力,先拿了縣令,再順藤摸瓜,找出官商貓膩,如此證物到手,認證俱在,不愁此案不破。
勾起自信的嘴角,她眸色霍然,緩聲拖了個長音:“你們說——淮州最闊綽最有名的酒樓是哪一家?”
夷則聞聲望來,心知她已有了主意。
*
五日後
淮州繁華富貴地,枕夢溫柔鄉,一條淮水之上酒家林立,最出名的莫過於朱瓦雕甍,紅漆玉柱的“金陵樓”。它既有北方皇家建築的高閣長脊,氣派威儀,又有特屬南方的雅緻精細,水鄉韻味。
一到晚些時候,這裡萬騎齊發,百轎相連,往來門客,絡繹不絕。
夜幕伊始,燈火燦然,明晃晃的將門外大道照如白晝。
姜檀心一身短打對襟馬甲,金線滾邊,暗紋錦繡,蜀緞為袍,蘇繡在袖,腰際一塊色澤通透的羊脂白玉掛墜,簇新的華貴衣袍,新辦置的虎頭黑靴,一款富商公子哥的打扮。
她身後的夷則一身寶藍常服,身形頎長,眉目俊朗,雖是被扮作了小廝護衛,可這小廝氣場太過凌厲,相貌堂堂,身材又好,也著實讓姜檀心犯了難——本想隨意花銀子找一個猥瑣一些的來襯托一下自己的偉岸俊秀,誰料夷則這次是打死不鬆開,不管扮什麼,小廝跟班,男人女人,他一定要來!
她打發了東方憲再客棧,三令五申,絕不可偷跑出去給她尋麻煩。
下了僱來的馬車,姜檀心站在金陵樓的四扇鏨金雕格大敞門前,她仰了仰頭,瞅了一眼正廊上的招牌,硃紅銷金大字牌上筆走龍神,氣勢如騰,筆力十分遒勁,像是府有溝壑的男子所書,並非一般酒家隨意請人執寫的門面招牌,一應為了好看或是招財進寶。
對此樓好感深了幾分,姜檀心唰得一聲,鬥開從東方憲那搶來的摺扇,也是一擺一搖得進了金陵樓。
樓下一共是三間全打通了的,南邊東邊是十六扇玻璃大窗,可以眺望臨河的景色,更有花船緩緩行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