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才來過幾次縣城,都沒好好看看這熱鬧地方。
街上,草耙裡一串串紅豔豔的糖葫蘆,冰糖像冰凌一樣包裹在上面,看得建平口水直流。老闆問他:“小夥子,來一串?”兜裡沒錢,他搖搖頭嚥了口唾沫轉過了身,繼續朝前走。走著走著,他來到一個衚衕口,衚衕側門旁站著幾個穿著花花綠綠衣服的女子,看見有人往裡窺探,女子便笑嘻嘻地朝他搖手帕,建平心裡一抖賊賊地看著她們。這時候,一個女人叫道:“小夥子,進來玩玩嘛!”建平心裡一陣悸動,伸長脖子問:“玩啥?”女子搖著手帕說:“你過來嘛,過來我趴在你耳朵邊給你慢慢說。”建平知道這裡是窯子,即使他想進去也沒錢,只能在這和窯姐逗趣取樂消磨時間。他玩笑著道“到底玩啥嗎?你說……你說了我過去。”窯姐扭著腰肢鶯聲燕語地說:“就是玩那個嘛!”建平樂滋滋地問:“到底是玩啥?你說清楚點嘛!”窯姐還有些羞赧了,用手帕輕捂著臉說:“就是弄那個嘛!”建平問:“弄哪個?”窯姐一搖手帕,扭過身子細細地道:“就是弄樂子,弄女人嘛!”建平裝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弄女人。”窯姐回身說:“是啊,進來弄弄嘛。”建平說:“現在太冷了呀!”窯姐擠眉弄眼地說:“來嘛,進來弄弄就不冷了嘛。”建平問:“弄弄真的就不冷了?”窯姐說:“你弄弄嘛,弄弄肯定就不冷了。”建平說:“我不信。”窯姐說:“你弄弄就知道了嘛,過來嘛。”建平和窯姐在幾米開外你一句我一句的言來語去,被窯姐撩的心急火燎,遲疑著只怨恨自己沒錢,窯姐見他不說話了,走下臺階邊走邊說:“走,跟我進去,站這裡多冷啊。”
建平怕自己真的被窯姐給拉了進去,轉身便走,迎面撞上了一個憲兵,忙賠禮道:“對不對,對不起!”憲兵看了他一會說:“你是劉掌櫃帶的小夥子?”建平說:“是。”憲兵說:“你咋跑到這來了,你叔叫你呢!愣頭愣腦看啥哩,還不趕快過去。”建平說:“知道了。”說完,他趕緊跑過街道,老遠就看見劉旺才在憲兵隊門口東張西望。劉旺才說:“正要給你說事哩,你卻跑得不見影子了,快往裡走。”
建平跟在劉旺才後面進了大廳,李湘平端了茶碗喝了口茶水,對劉旺才說:“旺才兄,是給他尋活計嗎?”劉旺才坐下道:“是呀。”李湘平說:“他在你那幹長工幹得好好的,幹嗎還要給找個活幹?”劉旺才說:“小夥子大了,還要尋媳婦,總不能一輩子幹長工,以後就要靠自己的。再說眼下這世道也不是很太平,讓他先在你這幹著,以後慢慢看。”這時候,李湘平的老婆張惠蘭從側門進了客廳,道:“哎,劉大哥,你這出去了一袋煙的功夫,怎麼就帶進來個半大小夥?”劉旺才說:“他今兒跟我進縣上,我讓湘平兄給他在縣上找個事兒乾乾。”張惠蘭問:“這小夥,他原先是幹啥的,跟劉大哥啥關係?”建平站在一旁回答道:“回大姐的話,我……”劉旺才打斷他的話:“沒大沒小的,我和湘平是兄弟你要叫她姨。”建平笑嘻嘻地說:“我看姨年輕嘛。”劉旺才道:“快回姨的話。”建平忙改口道:“回姨的話,我叫劉建平,從小和爹在叔家當長工。”張惠蘭聽人說她年輕心裡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水用手帕擦了嘴角,仔細打量了一會建平,說:“看你這小夥,長得倒是白白淨淨,不像是個幹力氣活的。既然在劉大哥家幹長工,還尋啥活?”建平一時無話,劉旺才說:“他姨,你不知道。他爹都在我家幹一輩子長工,他要是再幹上一輩子能有個啥出息,我也想他能有個出息。”張惠蘭對李湘平說:“給他安排個啥活吧,不是隊裡還缺些人手嗎?”李湘平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說:“活倒是多得很,不光是督察隊……”說著他眼睛掃向建平,問了聲:“你都能幹啥?”建平說:“回叔的話,我平時拉牛餵驢、砍柴燒火、擔水攪水、掏茅坑、下地,啥活都能幹。”李湘平悠閒地吐出一個菸圈,說:“不錯,那你想幹個啥活呢?”建平說:“看叔給我安排個啥活。”張惠蘭咯咯一笑,說:“看給我安排個啥活,這娃倒是聽話得很,湘平乾脆讓他給隊裡抄抄簿子打打下手算了,還輕鬆些。”李湘平問他:“你念過書沒,識字不?”建平沒有底氣地說:“我沒念過書,但……”接著他又語氣高亢地說,“我識字,識很多字的。”李湘平斜眼慢悠悠地問道:“那你會不會寫字?能拿起筆啥事都好,不會寫也會照貓畫虎,對不對呀?”說完,他輕輕地笑了笑。建平說:“我會寫。”李湘平說:“那好,你就留下來先抄抄簿子幹些雜活。”建平笑了,將心裡的高興都寫在了臉上。劉旺才說:“那今天就留下來吧,不回去了?”李湘平說:“看他自己,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