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瘦高的個子,瓜子臉,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三十多歲模樣。穿著棗紅夾襖,青藍色長裙,走路利落,腳下生風。
“何大姑今兒怎麼有空來了?”吳老太太在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臉上登時有了光彩,目光也跟著亮了幾分,掙扎著坐起身子來。
吳春似乎也很恭敬,施了一禮道:“何大姑好。”
這何大姑實際上就是個卦姑子,本命叫何蓮花,十七八上死了男人,後來再嫁一個,不出半年,又死了男人。
人人都說她命硬,男人們便也不敢再娶她。
她索性也立志不再嫁人,梳起頭髮做了卦姑。後來據說她還跟著個有些修行的女尼學了些本事,常常替人算算病災,嫁娶她也能說個幾分像。
尤其是她還曾讓一個將死之人給重新活了過來,當然,這也只是聽說而已。
只是她的名聲就那麼出去了,許多人家中若是有災禍,或是嫁娶什麼的,都會請她去算一算。
吳老太太在這方面倒是很迷信,平日裡和何大姑走的也很近。
當年柳素娥生完翠姑以後,何大姑私底下就曾和吳老太太說過,說翠姑的八字和吳老太太犯衝,故此吳老太太一直不待見翠姑。
何大姑微微一笑,坐在了炕頭,語氣也不生分,道:“我昨兒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你踩小人了,特意過來瞧瞧你。”
何大姑話音剛落,吳老太太立刻就坐起了身子來,苦著臉握著何大姑的手道:“你可真神了,我今兒還真是踩小人了。”一面說一面哭道:“這小人踩的,我差點就見不到大姑你了。”
何大姑聞言微微愣了愣,又見吳老太太臉色很差,氣血全無的樣子,不由驚道:“這……這怎麼說?”
吳老太太便將今兒一早的事情細細和何大姑說了,一面說一面咬牙切齒道:“你不知道那小賤人有多狠,害我兒子捱了打,還要在監牢你待上一年,一想到這些,我這胸口就堵得厲害……”
吳老太太抬手捶了捶胸口,又猛烈咳嗽了兩聲,一副弱不禁風,體力不支的樣子。
何大姑聽後點了點頭,咂舌道:“我看你這不單單是踩小人了,說不定……說不定還犯了什麼,這事兒不好說的很。”
犯了什麼?
吳老太太面如土色,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忙追問道:“何大姑,咱倆素來要好,這一次,你可得幫幫我啊,看看我到底犯了什麼?”
何大姑點一點頭,目光又落在吳春的臉上,詢問道:“春兒還沒有找到合適人家?”
吳春聽聞此言,登時垂了頭,兩手不住的摳著手指,心裡不是滋味。
這幾年她的婚事一直不如意,不是她看不上別人,就是別人嫌棄她,一來二去的,歲數也不小了,可還是沒有人家。
吳老太太也為此事一直髮愁,可姑娘嫁不出去,她總不能白送出去吧!
輕嘆一口,她搖了搖頭:“這也是我的一樁心事啊……”
何大姑之前也替吳春說過一樁婚事,可吳春死活不答應。說那男人長的太醜,又肥又土的,才二十歲的人,頭髮就掉了一頂子,她怎麼也看不上眼。
後來聽說那男人買了個如花似玉的,比吳春可是強了許多倍。去年年底的時候,還生了個大胖小子出來,長的可好了。
何大姑也因為這件事情,心裡便有些不喜歡吳春,覺得吳春心太高,不實際。
何大姑睨了吳春一眼,低低道:“你閨女的婚事,怕是不好有著落啊!”
一聽此話,吳老太太又急的咳嗽起來,後背上登時起了一層汗。她死死握著何大姑的手,求道:“大姑啊,這事情你在行,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何大姑為難的搖了搖頭,半響才沉吟道:“其實……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辦。”
“怎麼說?”吳老太太立刻伸長了脖子聽了過來。
吳春雖然低著頭,可也支起了耳朵聽著。
事關終生,她也著急。
何大姑見她們孃兒倆都提了興致,一時心裡偷笑,便吹了眼瞼低低道:“我算了一下,這兩年你們那個酒樓的運勢要被用完了。若是你們還經營下去,它活不下去,只能借你們吳家的運勢了。這樣一來,它熬著,你們也得跟著七災八難的。”
她睨一眼吳老太太,將厲害說的更加清楚:“別說今兒你陪了一個兒子進監牢,明兒個說不定他就會因為你們家的酒樓而喪了命。”
她語調拉的極長,似是故意磨人一般。